商洛山深处。
山峦叠嶂,林木茂密,几乎遮蔽了天光。
一条被无数双脚踩出的崎岖山路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艰难行进,像一条灰色的长蛇。
这支队伍衣衫褴褛,许多人身上只有单薄的破布,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的眼神大多是麻木的,脸上带着一种被饥饿和疲惫反复打磨后的灰败。
队伍里几乎看不到什么青壮年,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他们是闯王李自成的队伍,或者说,是他的“家眷营”。
……
队伍中央,一座用旧毡布和树枝搭起的简陋营帐里。
李自成正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土被他踩得结结实实。
他脸上的愁容如同山间的沟壑,深可见骨。
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那个姓孙的来了陕西,一切都变了。
以前,他只要打出一个“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旗号,就会有无数活不下去的灾民蜂拥而至。
他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官兵来了他就跑,官兵走了他就回来。
整个陕西都是他的粮仓,他的兵源地。
可是现在,情况完全反了过来。
那个姓孙的比他还会收买人心。
“以工代赈”。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窝上。
有活干,有饭吃。
这个诱惑对于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来说,是致命的。
谁还愿意跟着他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跟官兵拼命?
……
“大哥!”
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李自成的思绪。
他的侄子李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李过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焦虑。
他低声说道:“大哥,又跑了三百多人。”
“昨天晚上趁着换防的时候,偷偷溜下山了。”
李自成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三百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他辛辛苦苦拉起来的这支队伍就要散伙了。
“大哥,不能再等了!”李过急切地说道,“山里的粮食也快要吃完了,再不想办法,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里!”
李自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去打县城?
现在陕西的各个县城都加强了防备,孙传庭的秦军虽然人不多,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硬碰硬,他们根本占不到便宜。
去抢那些大户?
自从王善被孙传庭血洗之后,陕西的地主劣绅们一个个都变得比兔子还乖。
他们不仅不敢再跟自己勾结,甚至还主动出钱出粮帮助官府修建坞堡,组织乡勇。
这条路也断了。
……
营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帐外风声呼啸。
李自成走到一张铺在木箱上的粗糙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划过,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下口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从外面钻了进来。
他是李自成的亲信,也是负责打探消息的头目。
他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地说道:“闯王,打探到了!”
“孙传庭正在渭水边上修一个什么大坝。”
“那里聚集了好几万的灾民,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
“粮袋子码得比人还高,一眼望不到头!”
“而且守卫的官兵不多,只有不到两千人!”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营帐里的沉寂。
李自成和李过的眼睛同时转向了那个探子。
李自成沉声问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探子拍着胸脯保证,“我亲眼看到的!我还听说那里的官兵懒散得很,根本没什么防备!”
李自成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粗重。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几万灾民。
堆积如山的粮食。
只有不到两千的守军。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肥肉。
如果能把这个地方打下来,不仅能解决眼前的粮食危机,还能把那几万灾民都变成自己的兵。
到时候,他李自成就能东山再起!
……
“大哥,干吧!”李过激动地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营帐里其他的几个头目也都纷纷附和。
“是啊闯王,再不拼一把就真的没活路了!”
“干他娘的!跟孙传庭拼了!”
李自成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猛地一拍面前的木箱。
“好!”
“就干他娘的!”
他眼中凶光一闪:“传我命令!”
“所有还能打的兄弟全部集合!”
“今晚,我们就去给孙传庭送一份大礼!”
……
夜深了。
李自成的营地里却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所有的青壮年都被动员了起来。
他们用石头磨着生锈的刀,给简陋的长枪换上新的木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拼命。
李自成亲自巡视着队伍,不断地给手下的士兵们鼓着劲。
“兄弟们!”
“只要打下渭水工地,粮食、女人,应有尽有!”
“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这份鸟气了!”
黑暗中,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粗重的喘息声。
……
三更时分。
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营地。
他们是李自成最后的家底,也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
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无声地行进着。
李自成骑在一匹瘦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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