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
冬日的晨光驱散了笼罩京城的最后一丝黑暗。
户部郎中、清流名士钱龙锡,在自己家中被锦衣卫和东厂联合抓捕!
这个消息像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官僚圈子。
一开始,很多人不信。
钱龙锡是谁?
那可是东林党的核心骨干,是钱谦益最看重的门生。
他以清廉耿直闻名于世,平日里连超过三两银子的宴请都不去。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被抓?
肯定是谣言!
但很快,更多更详细的消息传了出来。
“是真的!半个时辰前,我亲眼看见上百名锦衣卫冲进了钱府!”
“何止啊!我听说东厂的人把钱府周围的三条街都给封锁了!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钱大人被拖出来的时候,只穿着一身囚衣,披头散发,样子惨得不行!”
“还抄家了!我看见锦衣卫从他家里抬出来七八口大箱子!里面好像都是账册和信件!”
消息越传越具体。
官员们也从最开始的不信,变成了震惊。
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杀了一个李嵩,廷杖致死,尸骨未寒。
现在竟然又对钱龙锡下了手!
而且还是出动厂卫直接破门拿人,连一道正式的公文都没有!
这……这是完全不把朝廷的法度、不把他们这些文官放在眼里!
……
钱谦益的府邸。
此刻已是人满为患。
数十名东林党的官员全都聚集在了这里,个个神色不安。
书房里,气氛压抑。
钱谦益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身前那张名贵的紫檀木书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正准备用早膳,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告诉了他这个惊人的消息。
“啪!”
他手里的青花瓷碗当场就摔了个粉碎。
钱龙锡被抓了?
这怎么可能!
他的第一反应和所有人一样,是不信。
钱龙锡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最信任的门生。
这个人有才华,有能力,更重要的是做事谨慎,手段干净。
他怎么可能被抓住把柄?
但紧接着,管家将外面打探到的、关于抄出密账和信件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钱谦益的动作停住了。
他知道。
出事了。
出大事了!
一名性子急躁的御史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满脸通红地说道:“牧斋公!您倒是说句话啊!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这分明就是构陷!是阉党的疯狂报复!”
“陛下……陛下他怎么能如此糊涂!竟然听信奸佞之言,滥捕朝廷命官!”
“是啊!钱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他能有什么罪?”
“我看这就是杀鸡儆猴!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
“没错!是冲着牧斋公您来的!”
书房里瞬间炸开了锅。
官员们七嘴八舌,群情激奋。
他们根本不相信钱龙锡会贪腐,只觉得这是皇帝和魏忠贤在遭到他们舆论反击之后,一次恼羞成怒的疯狂反扑!
钱谦益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肃静!”
他终于开口了。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钱谦益缓缓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诸位,慌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御史身上:“你说,这是构陷?”
那名御史梗着脖子说道:“难道不是吗?”
钱谦益点了点头:“是。我也认为是构陷。”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在这种时候,他必须也只能这么说。
这关乎到整个东林党的颜面和士气。
钱谦益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既然是构陷,那我们就绝不能坐以待毙!皇帝抓走龙锡,无非是想用诏狱里的酷刑屈打成招,逼他诬告我们!”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抢在他们得手之前把事情闹大!”
“逼着皇帝把人放出来!”
他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对!牧斋公说得对!”
“我们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只上疏了!”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和皇帝、和那阉竖当面对质!”
“没错!请牧斋公带领我们!”
众人的情绪再次被点燃。
钱谦益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冷静地分析道:“皇帝此举看似凶猛,实则鲁莽。他没有通过三法司就直接动用厂卫抓人,这是违背祖制的!这是他最大的破绽!我们就要抓住这一点,狠狠地打!”
他走到书桌前,亲自研墨铺纸。
“大家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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