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看着名册上那个被朱笔圈起来的名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钱龙锡。
很好。
就从你开始。
他放下笔,通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困意。
他知道,找到了破绽,就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其撕开。
任何犹豫和迟疑,都会给对方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他对着殿外轻轻拍了拍手。
王承恩立刻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看到皇帝那亢奋而冰冷的眼神,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朱由检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沙哑:“去,秘召魏忠贤、骆养性,立刻来见朕。”
王承恩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现在?”
现在起码是寅时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朱由检的语气不容置疑:“对,就是现在。”
“是,奴婢遵旨。”
王承恩不敢多问,立刻退了出去。
乾清宫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朱由检没有休息,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账册前,将那几本记录着钱龙锡经手账目的官方文档,和他昨晚亲手抄录的关键数据,全都抽了出来,单独放在御案之上。
他要做到的,是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不给任何人留下任何辩驳的余地。
……
一炷香的功夫。
魏忠贤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乾清宫。
两人都是从被窝里被紧急叫起来的,连官服都穿得有些歪斜,神色紧张。
皇帝深夜秘召,绝不是小事。
两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奴婢(臣),叩见陛下。”
朱由检重新坐回龙椅之上,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起来吧。这么晚叫你们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请陛下吩咐!奴婢(臣)万死不辞!”
朱由检将那份写着钱龙锡名字的户部名册扔到他们面前。
“这个人,认识吗?”
魏忠贤捡起来一看,立刻说道:“回陛下,奴婢知道。户部清吏司郎中钱龙锡,是东林党骨干钱谦益的得意门生,在士林中素有‘清名’。”
朱由检冷笑一声,满是不屑:“清名?朕查了一夜的账,倒是从这些‘清官’的账本里,看出了不少肮脏的东西。”
他指着御案上的那几本账册,对魏忠贤和骆养性说道:“朕现在要你们立刻带人,去把这个钱龙锡给朕抓回来!”
“啊?”
饶是心狠手辣的魏忠贤,听到这个命令也不由得一惊。
钱龙锡可不是李嵩那种孤零零的御史。
他是户部的实权官员,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东林党。
就这么直接抓了?
骆养性也是一怔。
锦衣卫虽然是皇帝亲军,但也很少会在没有确凿罪证和内阁、三法司的公文之前,直接去抓捕一名五品的京官。
这不合规矩。
朱由检看着他们脸上的犹豫,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怎么?你们觉得朕的命令不够清楚吗?”
两人立刻跪了下去。
“奴婢(臣)不敢!”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服从。
他站起身,亲自走到两人面前,开始下达详细的命令。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魏忠贤。”
“奴婢在。”
“朕要你的东厂负责外围。在天亮之前,给朕把钱龙锡府邸方圆百丈之内所有的街口巷道,全都给我悄悄地封锁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让他飞出去!”
“朕不要动静太大,惊扰了百姓,朕只要结果!”
魏忠贤立刻领命:“奴婢遵旨!”
他知道,皇帝这是把封锁和威慑的任务交给了他。
接着,朱由检又看向了骆养性。
“骆养性。”
“臣在!”
“朕要你的锦衣卫负责拿人。记住,你们的目的不是审问,不是拷打,而是抄家!给朕冲进去!把他府里所有的账本、信件、田契、地契,凡是带字的纸,一页都不能少地给朕带回来!”
朱由检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特别是他的书房!给朕把墙都敲开,把地都撬开!也要把东西给朕找出来!”
“任何敢于反抗,或者试图销毁证据的人,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仆人……”
朱由检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格!杀!勿!论!”
骆养性浑身一颤,立刻低下了头。
“臣……遵旨!”
他明白了。
皇帝这是要办铁案!
不要口供,只要物证!
朱由检挥了挥手:“去吧。天亮之前,朕要看到人,看到东西。”
“是!”
魏忠贤和骆养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起身,快步退出了乾清宫。
当他们走出大殿,被凌晨冰冷的寒风一吹,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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