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枪声的回音似乎还在耳膜深处震颤,与游艇断电后死一般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反差。只有海风穿过平台,带来远处隐约的、属于城市苏醒前的低沉嗡鸣,以及近在咫尺的、急促的呼吸声——他自己的,还有紧贴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的。
姜凝晚。
她的身体柔软而冰凉,隔着薄薄的作训服和旗袍,传递来一种矛盾的信号——脆弱与坚韧,诱惑与危险。那只按在他腰间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烈酒与冷冽香水的馥郁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将他牢牢裹缠。
“同谋”。
这个词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沈时渊的神经中枢。
监控失灵,灯光全灭,精准的狙击,以及他现在与举报目标近乎拥抱的姿势……所有线索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捏合在一起,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要么是拉他下水,要么是……借刀杀人,将他这个“深蓝利剑”的执剑者,连同姜凝晚这个“海军之花”,一并抹除在这黎明前的公海上。
“放开!”沈时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强行抑制的冷静。他试图挣脱,但姜凝晚像是藤蔓般缠得更紧。
“动一下,下一颗子弹打穿的就不一定是栏杆了。”她的气息喷在他的喉结上,带着酒后的微醺,语气却清醒得可怕,“对方有夜视装备,我们就是活靶子。沈组长,不想被打成筛子,就配合点。”
她在保护他?还是利用他作为肉盾?
沈时渊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举报信,龙渊科技,突然消失的少东家,恰到好处的断电,精准却又不致命(到目前为止)的狙击……这一切,如果都是局,那布局者所图甚大。姜凝晚在这局中,究竟是棋子,还是……执棋人?
“报告情况!”他对着几乎被干扰的通讯器低吼,声音因紧绷而沙哑。
“组长!无法确定狙击手位置!信号干扰强烈!”
“备用电源被物理破坏!正在尝试修复!”
“外围小组报告,未发现可疑船只靠近!重复,未发现!”
队员们的回应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焦灼。敌人藏在暗处,拥有信息优势和火力优势,他们如同被困在铁笼中的野兽,被动挨打。
“你的同伙在哪里?”沈时渊猛地低头,在黑暗中试图捕捉姜凝晚的眼神,尽管什么也看不清。他必须掌握主动权,哪怕一丝一毫。
姜凝晚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枪声间歇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同伙?沈组长,现在船上,除了你那几个愣头青手下,拿着枪想让我们闭嘴的,才是我的‘同伙’——或者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她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沈时渊脑中的部分迷雾。
共同的敌人?灭口?目标是他们两个?为什么?
就在这时——
“咻——噗!”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沈时渊的耳廓飞过,击中了他们侧后方的一个装饰性陶罐,碎片四溅。狙击手在调整角度,寻找更致命的射击点!
不能再等了!
“掩护!交替后退!进入船舱!”沈时渊当机立断,下达命令。甲板平台太过开阔,缺乏有效掩体,必须撤回相对复杂的船舱内部。
“走!”他几乎是半抱着(或者说被姜凝晚紧紧贴着)猛地向通往船舱的门口挪动。行动队员们立刻以精准的火力向着子弹来源的大致方向进行压制射击,枪口焰在黑暗中短暂地照亮了他们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混乱的脚步声,子弹撞击金属和玻璃的刺耳声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沈时渊和姜凝晚率先退入黑暗的走廊。一进入相对封闭的空间,姜凝晚立刻松开了他,动作敏捷得像只猫,闪身贴到墙壁另一侧,与他形成犄角之势。她赤足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左转,第三个门,是资料室,结构坚固,有内部通讯线路可能未被完全切断。”姜凝晚的声音迅速而清晰,完全不见之前的慵懒醉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优秀军官的干练和冷静。
沈时渊深深看了她模糊的轮廓一眼。她对这艘船的结构了如指掌。
没有时间犹豫,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队员跟上,按照她指示的方向快速移动。资料室的门是厚重的实木,沈时渊一脚踹开,确认安全后,几人迅速涌入,最后一名队员反手将门关上,并用身体抵住。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从门缝下方透进来的一丝极微弱的光。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检查线路!建立防御!”沈时渊靠在门边,持枪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同时对姜凝晚低喝道:“现在,给你三十秒,解释清楚。你到底是谁?等在船上为了什么?外面的人又是谁?”
黑暗中,他能听到姜凝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她似乎靠在了某个文件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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