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宇文爱卿所指何事?”
杨广皱眉。
宇文化及抬起头,目光如毒蛇,声音清晰而阴冷。
“那便是——身在江都宫中的秦王李世民,与赵王李元霸!”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但由宇文化及当众挑明,依然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李渊既反,其子便是逆臣之后,更是最好的人质!对外宣称固然重要,可是对内,也得保证必然能将其牢牢抓在手中!”
宇文化及语气斩钉截铁。
“陛下,如今赵王虽名义上为陛下义子,然其终究姓李,与李渊血脉相连!李世民更是智谋深沉!此二人在江都,如同卧榻之侧有两头猛虎,其中一头还力能拔山!万一‘玉玺会’之际,他们与李渊里应外合,或临阵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杨广脸色变幻,宇文化及说出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依赖李元霸的武力,却又无时无刻不忌惮其李家血脉。
“爱卿以为……该如何?”
杨广声音干涩。
宇文化及眼中寒光一闪。
“为保万全,老臣请命!即刻由臣那不肖子成都,调集两万骁果精锐,包围秦王与赵王所居殿宇!名为‘加强护卫’,实为监控软禁!至少……要将那秦王李世民牢牢控制在手!以此子为质,李渊投鼠忌器,赵王……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待‘玉玺会’功成,天下大势初定,再行处置二李不迟!”
他这是要明着动手,以武力控制李家兄弟,尤其是拿下李世民作为人质!
杨林闻言,眉头大皱,急道。
“陛下不可!如此行事,形同撕破脸皮,恐逼反赵王!赵王神勇,当以安抚拉拢为先!若激起其凶性,两万兵马未必能困住他,江都宫恐先化为修罗场!且秦王素来恭顺,并无过失,骤然囚禁,恐失天下人心!”
宇文化及冷笑:“靠山王,此乃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岂能瞻前顾后?赵王再勇,也是血肉之躯,被困殿中,箭矢火攻,他能杀多少人?至于人心?李渊反叛那一刻,他李家的‘人心’就已经没了!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杨广脸色挣扎,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御座扶手。
一边是杨林稳妥但风险犹存的建议,一边是宇文化及狠辣直接的“控质”方案。
他既怕李元霸反噬,又怕不控制李世民会出乱子,更怕“玉玺会”因此出现纰漏。
最终,对李渊背叛的暴怒,对自身安全的极度焦虑,以及对宇文化及“快刀斩乱麻”风格的某种病态依赖,压倒了理智。
“准……宇文爱卿所奏!”
杨广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眼神狠厉。
“即刻令宇文成都,点齐两万骁果卫,包围秦王、赵王居所!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尤其是秦王李世民,给朕‘请’到一处僻静殿宇,好生‘看顾’起来!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陛下!三思啊!”杨林噗通跪下,老泪纵横。
“朕意已决!”杨广拂袖,不愿再看。
宇文化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阴笑,躬身:“老臣,领旨!”
朝会在一片压抑和恐慌中散去。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传开。
当宇文成都忍着伤势,亲自披挂,率领黑压压的骁果精锐,如同铁桶般将李世民和李元霸所居的宫苑区域层层包围时,整个江都宫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紧张地注视着那片被重兵围困的殿宇。
所有人都知道,李家兄弟的反应,将直接决定江都接下来是暂时的僵持,还是立刻爆发一场比四明山更加惨烈、也更加影响深远的血腥冲突。
偏殿内,李元霸的神魂感知早已将朝会上的争论与宫外的兵马调动“看”得一清二楚。
他缓缓睁开眼,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恐惧,反而露出一丝早有预料般的嘲讽冷笑。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宇文化及,杨广……”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体内力量奔腾,识海中的大鹏虚影发出无声的兴奋嘶鸣。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殿宇中,面对门外骤然增多的“守卫”和隐隐传来的甲胄刀兵之声,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那是一封刚刚写就、未来得及送出的密信。
他神色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二哥,看来咱们的‘时机’,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一些。”
李元霸的神魂传音,悄然在李世民心头响起。
李世民嘴角微扬,无声地点了点头。
宇文成都麾下两万骁果精锐,身披重甲,手持长戟强弩,如同铁铸的丛林,将秦王与赵王所居的宫苑围得水泄不通。
甲胄摩擦声、战马轻嘶声、粗重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肃杀的低沉轰鸣。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水和紧绷的恐惧。
所有士兵都紧握着兵器,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扇紧闭的殿门,额角渗出冷汗。他们中不少人是四明山幸存者,亲眼见过那道血色身影是如何屠戮同袍的,此刻要面对的可能就是那位魔神,怎能不惧?
宇文成都本人,一身明光铠,披着猩红大氅,端坐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位于军阵最前方。他脸色依旧苍白,带着重伤未愈的病态,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前方,努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着将领的威严。
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缰绳的手心已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四明山那一锤锤轰击在灵魂上的惨败记忆,如同梦魇般啃噬着他的骄傲。
面对李元霸,他早已失了那份一往无前的锐气,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忌惮与一丝扭曲的不甘。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殿内毫无动静,仿佛无人居住。
就在宇文成都心中焦躁渐生,考虑是否要派人上前喊话或试探时——
“吱呀——”
那扇厚重的殿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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