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散工,他坐在厂后的小坡上。那儿能看见远处的公路,车灯一盏接一盏闪过,像一条流动的光带。他看得出神,嘴角抖了抖,忽然问自己:“外面……真有那么好吗?”
风从他头顶掠过,带着冷意。他拉了拉衣领,指尖有些发抖。厂房里传来机器停下的声音,像沉闷的叹息。他忽然觉得这地方像一个铁皮壳子,把人都困在里面,喘不过气。
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父母坐在车里,车窗外是大雪,爷爷站在路边朝他招手。他想跑过去,可腿像灌了铅。醒来时天未亮,他的枕头是湿的。
几天后,他渐渐被厂里人认出来。有人笑着喊他“孤崽子”,也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命硬的都能活久点。”
他笑笑,不说话。手上的皮更厚了,背也直不起来。
晚上回去,他仍喜欢去坡上坐着。那条公路成了他一天里唯一能让心静下来的地方。车一辆辆驶过,他就觉得自己离那个世界近了一点。那光线亮得刺眼,却也温暖。
冬天更深了。厂里的烟囱冒出黑烟,天一灰到底。刘长河的手裂得像刀割,一碰砖就疼。他想过离开,可也不知道去哪。村子留不住人,城市看不见路。他站在这中间,像卡在风里的尘。
那天傍晚,下了第一场雪。雪粒砸在瓦上,啪嗒作响。他撑着一辆小推车,把砖送到窑口。火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薄红。他忽然抬头,看见远处公路上亮起的灯,一盏又一盏,像有人在招他。
那一刻,他心里有个念头缓缓冒出来
他要出去。
风从村头刮来,穿过砖厂,掠过他肩头。刘长河站在雪地里,手还扶着那辆推车,嘴里呼出的气在夜色中一阵阵散开。他没动,但眼神第一次有了光。
风更大了,雪花横着打,天与地连成一片。公路那头,一辆卡车的灯光忽明忽暗,像在对他眨眼。
刘长河的手指收紧,又松开。他抬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等我。”
他轻声说。
风吹过,没人听见。
但雪地上,脚印已经往前延伸出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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