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晴晴便悄然起身。她将短刀仔细绑在小腿上,把那枚青铜扳指用细绳穿了,贴身挂在颈间,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肩上的重担。她对父母只说要早些去土地庙收拾,准备过两日重新开张。
清晨的村落还在沉睡,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田野和屋舍。张晴晴脚步匆匆,心却比脚步更急。她不敢走大路,而是沿着溪边那条更隐蔽的小径,朝着土地庙的方向走去。怀里的扳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撞击着胸口,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共鸣。
她反复回想着景耀留下扳指的用意。是无意遗落?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便是刻意留下的信物或线索。可这光秃秃的扳指,除了材质古朴,看不出任何特殊标记或机关。它到底指向什么?
再次踏入土地庙前的空地,几日未至,荒草又顽强地探出了头。庙宇在晨雾中静默矗立,破败而荒凉。张晴晴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庙门,走了进去。
庙内依旧是她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堆放整齐的木炭,清洗过的瓦罐,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她的目光如同梳子一般,细细扫过每一个角落——神像背后、墙角、堆放杂物的箩筐底下……寻找任何可能属于景耀,或者他留下的痕迹。
一无所获。
难道她猜错了?景耀并未在此留下任何信息?失落和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供奉土地公婆的神龛下方。那里堆放着一些腐朽的稻草和烂木板,是上次清理时觉得无用又懒得搬运出去的杂物。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记得上次清理后,那些烂木板是随意堆放着的。而此刻,几块木板边缘的排列,隐约构成了一个箭头般的形状,斜斜指向神龛底部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是巧合?还是……
张晴晴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散发着霉味的木板和稻草。
神龛底座的阴影下,泥土的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片地面——触感比其他地方更潮湿、更松软!
她立刻用工兵铲小心地挖掘起来。只挖了不到半尺深,铲尖便触碰到了一个硬物。她放下铲子,用手扒开湿泥,一个用油布紧密包裹的长条状物体显现出来。
油布!和之前发现短刀时用的油布一模一样!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层层解开油布。里面包裹的,并非她预想中的另一件武器或信件,而是一本薄薄的、页面泛黄且边缘残破更甚的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册子。里面依旧是手绘的草药图形和批注,与她手中的《百草初识》风格一致,但内容更为艰深冷僻,多是些解毒、疗伤、甚至……应对追踪与隐匿的法子。
而在册子的最后一页,夹着一片干枯的、边缘带着锯齿的紫色叶片——紫云英的叶子!叶片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液体,画着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册子某一页的图示。
是血迹!景耀的血!
张晴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他是在何等艰难的情况下,留下了这些!她强忍着眼底的湿意,迅速翻到血迹箭头所指的那一页。
那一页绘制的是一种名为“蛇衔草”的植物,旁边批注着小字:生于阴湿崖壁,根茎捣碎外敷,可敛伤止血,缓解炎症,尤适于钝器重创。其附近常有“夜明砂”(蝙蝠粪便)聚集。
图示旁边,同样用那暗红色的血迹,极其潦草地画了一个圈,圈住了图示中蛇衔草生长的那种陡峭崖壁环境,并在旁边标注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字——“北”。
北坡!后山北坡的某处崖壁!
景耀不仅给她留下了疗伤的药方,更指明了可能的藏身之处!他一定是担心自己撑不下去,或者无法及时得到救援,所以用最后的力量,为她、也为可能前来寻找他的人,留下了这条生路!
张晴晴紧紧攥着那本染血的册子和干枯的叶片,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那暗红色的箭头。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一种混合着心痛、敬佩和决绝的复杂情绪。
她迅速将册子用油布重新包好,塞入怀中,与那枚扳指贴在一起。然后她仔细地将泥土回填,恢复原状,抹去一切挖掘的痕迹。
走出土地庙,晨雾已开始消散,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远处连绵的北坡山峦。那陡峭的崖壁在晨曦中显得沉默而危险。
知道了方向,但北坡范围广阔,崖壁众多,具体在哪里?景耀留下的线索只能指向一个大致区域。而且,他伤势沉重,能躲藏的地方必然极其隐蔽。
时间不等人,多耽搁一刻,景耀就多一分危险。
她必须立刻去四海车马行,将景耀可能藏身北坡的消息告诉冯管事!只有他们,才有能力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的搜救。
然而,就在她准备踏上归途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溪流对岸的树林边缘,似乎有金属反射的阳光,一闪而逝!
有人!在监视土地庙!
她的行动,是否已经被发现了?
喜欢晴耕耀读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晴耕耀读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