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小区里的银杏叶铺了一地金黄,踩上去沙沙作响。林砚之牵着父亲的手慢慢走着,父亲的手掌粗糙却温暖,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指着树上的小鸟或者路边的野花,嘴里念叨着零碎的词语。就在这时,邻居张阿姨匆匆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捧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相册,封皮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角上还贴着一块小小的透明胶带,显然是被精心保存了很久。
“砚之,可算追上你们了!”张阿姨喘着气,把相册递到林砚之手里,“这是当年你们家刚搬来的时候拍的照片,我前几天整理老箱子翻出来的,一直想给你们,总记不住。前阵子看了社区美术馆你那幅‘蓝色窗帘’的画,突然就想起这本相册了。”
林砚之接过相册,指尖触到粗糙的封皮,心里忽然一暖。她轻轻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瞬间撞进眼帘——照片里,年轻的父亲穿着蓝色工装裤,踩着木梯子,正伸手挂那块天蓝色的窗帘,裤脚沾着几点木屑,却难掩挺拔的身姿;母亲站在梯子下,手里举着一颗钉子,仰头对着父亲笑,阳光落在她的发间,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而小小的自己,扎着两个羊角辫,趴在窗台上,手里举着一颗没剥开的水果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父母,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
“爸,你看。”林砚之把相册递到父亲面前。父亲凑过来看了一眼,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照片里“年轻的自己”身上,嘴里反复念叨:“挂窗帘……阿婉在。”他的手指又慢慢移到照片里的母亲和小时候的林砚之身上,眼神变得格外温柔。没过多久,他忽然拉着林砚之的手往家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甚至有些急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
回到家,父亲径直走向阳台的“记忆角”——那里还摆着母亲的米白色丝巾、他当年用过的木匠工具,还有林砚之小时候的画册。他指着丝巾和刨子,又指了指林砚之手里的相册,着急地说:“画画,都画上。”林砚之瞬间明白了,父亲是想让她把照片里的场景,也画进画里,把那段温暖的时光永远留下来。
林砚之没有犹豫,立刻支起画架,把相册摊开在旁边的小桌上。她握着画笔,仔细观察照片里的每一个细节:父亲梯子上沾着木屑的裤脚,母亲发间别着的银色小发卡,窗台上那颗包装纸泛着红光的水果糖,甚至窗帘边角那几针略显笨拙的缝线——那是当年父亲第一次做窗帘,不小心缝歪的地方,母亲却一直没舍得拆。
画笔在画布上慢慢移动,油彩一层一层叠加,蓝色的窗帘渐渐在画布上舒展,年轻的父母笑容鲜活,小小的自己举着糖的模样格外可爱。画到一半时,父亲忽然转身走进书房,过了好一会儿,手里捧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旧铁盒走出来。他打开铁盒,里面装着几块浅蓝色的布料碎片,边缘整整齐齐,正是当年做窗帘剩下的布料。父亲拿起一块碎片,小心翼翼地递到林砚之面前,又指了指画布上的窗帘,眼神里满是期待。
林砚之接过布料碎片,指尖触到柔软的棉麻质地,仿佛触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光。她按照父亲的意思,把布料碎片轻轻贴在画布上窗帘的位置,用胶水小心固定。当布料与油彩融合在一起时,整幅画仿佛有了生命,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突然变得触手可及。
画完那天傍晚,夕阳透过阳台的蓝色窗帘,在画布上投下温柔的光影。林砚之把照片和画并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父亲坐在沙发上,俯身看了很久。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母亲的笑脸,又摸了摸画布上的场景,忽然拿起照片,紧紧贴在胸口,声音哽咽地说:“阿婉,回家了。”林砚之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眶瞬间湿润——她知道,对父亲来说,不管记忆如何模糊,那些被画下来、被记住的时光,就是母亲从未离开的证明。
没过多久,林砚之收到了一个来自外地的包裹,寄件人是周明宇。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本精装的画册,封面印着她那幅“蓝色窗帘下的一家三口”,烫金的书名“时光里的牵挂”格外醒目。翻开画册,里面收录了她这些年画的所有作品——从最初那幅无名的“手印画”,到“木匠与小女孩”“冬至的暖锅”,再到最新的“照片里的时光”,每一页下面都附有周明宇写的文字,详细记录着每幅画背后的故事,字里行间满是真诚的祝福。画册的最后一页,周明宇写着:“这些故事不是终点,而是更多人记忆的起点——愿每个家庭的温暖,都能被时光温柔以待。”
林砚之把画册拿给父亲看,父亲虽然看不懂文字,却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着,手指在画里“自己”和“母亲”的身影上反复摩挲,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那天晚上,父亲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林砚之一起拼那幅“手印画”拼图。让林砚之惊喜的是,这一次,父亲居然能准确地找到好几块碎片,尤其是印着手印的那几块,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拼到最后一块手印碎片时,他特意拉过林砚之的手,按在拼图上,笑着说:“手牵手,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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