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废屋里的“神舆”与赌场的“正道”
废黜定定的余波并未立即转化为可见的新秩序,反而让江户陷入了一种奇特的胶着。旧幕府体系瘫痪,天导众势力暂时蛰伏,新征幕府的概念仅仅是一个名号和几道来自天守阁的基本指令。权力真空带来的不仅是迷茫,还有更多在阴影中滋生的、试探边界的“变化”。
雷电影这几日并未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她更像一个沉默的观测者与偶发的仲裁者,游走在逐渐恢复生气的街巷间。她发现,单纯的“思想说服”在面对根深蒂固的贪婪或绝望时往往苍白,“武力制止”能解决一时却难断根源,而“引导转向”则需要她更深刻地理解江户的土壤——那些光怪陆离、甚至荒诞不经的“变化”形态。
这天傍晚,她路过一片相对偏僻、房屋损毁严重的区域。残阳如血,给废墟涂抹上悲壮的色彩。一阵压抑的啜泣和激动的低语混杂着,从一栋半塌的破屋中传出,隐约还有烛光摇曳。
影悄然靠近,立于断墙之外。屋内景象透过裂缝映入她眼中: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平民围跪在一座简陋的神龛前,神龛里供奉的并非任何已知神佛,而是一块焦黑的、隐约能看出曾是人形的木炭,木炭上缠绕着几缕褪色的布条。一个干瘦的老者正颤抖着将半块发硬的饭团供奉上去,口中念念有词:
“雷神様……不,将军大人……请您享用……保佑我孙子的烧退下去吧……我们只剩这点吃的了……”
旁边一个妇人也在磕头:“将军大人,求您显灵,让那些天人的老爷们别再抢我们的水了……”
他们称呼着“将军大人”,却将一块焦木当作神体祭拜,供奉着自身都匮乏的食物,祈求着超越凡人能力范围的干预。
影的紫眸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深沉的思量。这是她的“权威”与“力量”在民间最原始、最扭曲的折射。人们无力应对现实的苦难(疾病、资源被夺),便将希望寄托于他们无法理解的强大存在,甚至创造出具体的“象征物”来寄托这种祈求。这算是一种“前行”吗?还是绝望下的自我麻醉?这种基于恐惧和误解的“信仰”,与她所追求的、基于勇气和自主的“永恒”南辕北辙。
她并未现身斥责或纠正。此刻打断,只会加深他们的恐惧或催生另一种扭曲。她需要看到更多,理解这种“变化”产生的全过程。
就在这时,破屋外传来嚣张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叫骂。
“喂!里面的穷鬼!这个月的‘场地清净费’该交了!别以为躲在这里拜个黑炭头就能免掉!”三个穿着流里流气、腰挎劣质刀的家伙踹开摇摇欲坠的破门,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贪婪的目光扫过惊恐的人群和神龛前那寒酸的贡品,啐了一口:“妈的,就这点东西?看来你们是不把‘血龙组’放在眼里了!”
跪拜的民众吓得瑟瑟发抖,那干瘦老者护住神龛,颤声道:“各、各位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点吃的还是省下来供奉将军大人,祈求平安的……”
“将军大人?”独眼龙狞笑起来,一脚踢翻了神龛,焦黑的木炭滚落在地,“拜这玩意儿有个屁用!真有本事,让她劈个雷下来救你们啊!钱呢?粮呢?拿出来!”
这是另一种“变化”:旧秩序崩坏后,暴力团体迅速填补底层权力真空,以恐惧和压榨建立自己的“秩序”。他们甚至不屑于借用“神佛”名义,直接以赤裸裸的暴力进行掠夺。
影从断墙后走出,踏入破屋。残阳最后一缕光从她身后照入,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了那三个闯入者。
独眼龙一惊,回头看见影,先是被她的容貌和气场所慑,随即看到只有她一人(且是女子),又恶向胆边生:“哟,又来一个?怎么,你也想拜这黑炭头?还是说,你想替这些穷鬼出头?”
跪拜的民众看到影,先是茫然,随即有人似乎认出了她(或许那日远远见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更多的是更深的恐惧——他们害怕因自己的“亵渎”(祭拜焦木)而触怒这位正主。
影的目光扫过被踢翻的神龛、滚落的焦木、惊恐的民众,最后定格在独眼龙脸上。
“尔等,以力凌弱,榨取濒死之人最后口粮。”她的声音在昏暗的破屋中响起,清晰冰冷,“此非‘变化’,乃是啃噬‘前行’根基之蛆虫。”
“思想说服”的尝试,对象是这些已习惯以暴力为生的人。
独眼龙和手下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哈哈!哪来的大小姐,跟老子讲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拳头就是道理!”他拔出刀,指向影,“识相的滚开,不然连你一起……”
话音未落。
影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不,并非高速移动,更像是空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下一个瞬间,独眼龙手中的刀不见了。它出现在影的手中,而她依旧站在原处,仿佛从未动过。刀身在她指尖萦绕的微光中,如同面条般被轻易弯折、揉捏,最后化为一团扭曲的废铁,“当啷”一声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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