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六天,城郊便利店的老板都快把翠花一家的作息摸得门儿清 —— 每天下午三点整,那辆辨识度极高的黑色宾利准会稳稳停在店门口,车门一开,先下来的是攥着皱巴巴旧配方纸的翠花,纸边都被她摸得发毛,上面 “加两勺蜂蜜” 的字迹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身后跟着的小宇,怀里抱着厚厚的奥特曼卡片册,一落地就直奔店门口的空地上,把赛罗、迪迦、泽塔挨个摆成 “五星欢迎阵”,连卡片的朝向都跟昨天分毫不差,嘴里念念有词:“爸爸最疼赛罗,看到它肯定会过来夸我摆得整齐!”
念念则紧紧抱着她的萝卜玩偶,那是顾夜寒失踪前亲手给她做的,布料都洗得发白了,小家伙另一只手里攥着块用油纸包好的甜口萝卜干,见着穿灰夹克的男人就迈着小短腿凑上去,仰着红扑扑的小脸问:“叔叔,你是我爸爸吗?尝尝萝卜干,妈妈腌的,甜丝丝的,你以前最爱吃了!” 有次认错了隔壁村赶圩的王大叔,大叔被问得脸红脖子粗,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塞给她:“丫头,我要是你爸,早把家里的腊肉都给你煎了,哪能让你这么惦记!” 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念念却眨巴着大眼睛,把糖还给大叔,认真地说:“我爸爸只吃妈妈腌的萝卜干,不吃糖。”
最让便利店老板头疼的是富贵,这只成精的鹦鹉一进店里,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径直飞到腊肉货架上蹲着,只要有人伸手拿 “农家土腊肉”—— 那是顾夜寒以前最常买的牌子,它就扑棱着翅膀啄人家衣角,嘴里还喊着 “不许拿!那是我爸爸的!”,害得顾夜宸每天都得跟人赔笑脸,掏出自家小店的减脂腊肉当赔罪礼,一来二去,连便利店的常客都知道 “买土腊肉得先喂鹦鹉”,成了店里的趣闻。
顾夜宸每天掐着点赶过来,西装革履的模样跟便利店的烟火气格格不入,手里的保温桶却永远冒着热气。他知道翠花这些天紧张得吃不下饭,特意让家里厨师把腊肉粥熬得稀烂,腊瘦肉切得比纸还薄,还加了她爱吃的甜萝卜块,保温桶外层裹着三层棉布,就怕粥凉了。有次他开董事会开晚了,一路踩着限速边缘赶来,西装袖口还沾着文件墨水,头发也有些凌乱,进门第一句不是喘气,而是抓住老板问:“今天没错过吧?有没有看到穿灰夹克、买两袋土腊肉的先生?” 老板笑得直摇头:“顾总,您这劲头,比签百亿合同还上心,要是您这股劲用在生意上,估计能垄断整个腊肉行业!”
周五下午,天空飘着细密的毛毛雨,雨丝轻得像柳絮,把空气洗得凉丝丝的,还带着点城郊萝卜田特有的清苦气息。翠花正蹲在店门口给念念擦嘴角的豆浆渍 —— 小家伙喝甜豆浆太急,把奶白色的浆汁沾到了萝卜玩偶的耳朵上,她刚掏出纸巾,就听见便利店老板压低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哎!翠花!那个常买腊肉的先生来了!就在冰柜那边,刚拿了两袋‘农家土腊肉’,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唰” 的一下,翠花手里的纸巾 “啪嗒” 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听不见了。她的腿像灌了铅似的,半天挪不动一步,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像寒风里被雨打蔫的萝卜缨子。顾夜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他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得像定海神针:“别慌,我陪着你,慢慢走,他跑不了。”
翠花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紧,她扶着冰柜的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过去。冰柜里的凉气扑在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点,眼角的余光先瞥见那只灰夹克 —— 袖口磨得有点起球,手肘处还有块不明显的补丁,跟三年前顾夜寒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他当年就是穿着这件衣服,陪她在院子里腌了一缸又一缸萝卜干。
再往上看,是只攥着腊肉袋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还有道浅疤,那是当年他心急想帮她切萝卜,被菜刀划到的,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心疼得直掉眼泪,给他贴创可贴时还凶他:“以后切萝卜我来,你负责煎腊肉就行,笨手笨脚的!” 如今那道疤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男人弯腰拿第二袋腊肉时,肩膀的弧度让翠花的心跳漏了半拍 —— 顾夜寒以前拿腊肉,总习惯把重心放在左腿,因为右腿早年搬萝卜坛子时不小心崴过,留下了点旧伤,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他自己却总不当回事。她捂住嘴,拼命忍着才没喊出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眼前的身影。
“请问……” 男人突然转过身,手里还拎着两袋腊肉,声音带着点陌生的温和,像被雨水泡过似的,“你知道这个腊肉怎么做好吃吗?我试了煎和炖,总觉得少点什么,要么太腻,要么没香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