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洞穴外丛林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寂静,只有远处河流永不停歇的轰鸣,如同大地沉稳的脉搏。李牧靠在岩壁上,保持着半睡半醒的警戒状态。穿越者的灵魂和连日来的生死搏杀,让他的睡眠变得极其轻浅,任何一点异常的动静都会让他立刻清醒。石虎粗重但平稳的呼吸,荆云微弱却持续的心跳,苔藓微光下洞穴朦胧的轮廓,构成了他意识深处唯一的安全区。
当天光(透过层层植被滤下的、极其稀薄的微光)开始取代苔藓成为主要光源时,李牧彻底睁开了眼睛。他首先检查了两个同伴的情况。石虎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不再干裂,呼吸的力道似乎比昨夜稍强。李牧小心地解开他左臂的固定,用手指轻轻按压、检查。肿胀有所消退,骨骼对位在他昨日的粗暴固定下竟然大致良好,没有明显的畸形错位。这是个好迹象。他重新用更干燥、更柔软的藤蔓内芯替换了昨天的固定材料,包扎得更妥帖一些。胸腹部的伤口没有红肿流脓的迹象,愈合虽然缓慢,但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甚至给石虎又喂了些水和捏碎的浆果汁。
石虎在喂食过程中,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咕哝,眼皮颤动了几下,但终究没有睁开。不过,这微小的反应让李牧心中大定——石虎的求生意志和身体底子正在发挥作用。
然后,是荆云。李牧的心又沉了下去。荆云的状况几乎没有改善。脸色依旧是那种濒死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若非李牧凝神感知,几乎难以察觉。唯一的变化是,当李牧再次将龙纹玉佩放在他心口,尝试进行那极其微弱、聊胜于无的能量引导时,玉佩的温热感似乎比昨天明显了一丝丝,而荆云心口处那些深灰色纹路中,银蓝色光芒闪烁的次数和持续时间,也略微增加了一点点。
就像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极其细微的风吹过,露出下面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红热。极其脆弱,但确实存在。“坚持住,荆云。我们已经出来了,会有办法的。”李牧低声说道,像是在安慰荆云,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将几滴清冽的溪水和最细腻的鱼肉糜,用极大的耐心渡喂进荆云口中。这个过程耗费了他近半个时辰,也耗尽了他清晨刚恢复的一点精力。
自己匆匆进食了剩余的浆果和鱼片后,李牧知道,被动等待不是办法。石虎需要更好的营养和可能的草药辅助愈合,荆云更需要奇迹。而这个奇迹,只能在外面这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里寻找。他必须进行更深入、更冒险的探索。
这次,他带上了那柄燧石刀(昨天打磨河边捡到的燧石片制成,虽然粗糙但比赤手空拳强),将扫描仪贴身放好(电量只剩最后一格,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宽大的树叶包好一些浆果作为路粮,又用空的水囊(来自报废防护服)装满了石坑里的淡水。
临行前,他再次加固了洞口的预警和遮蔽,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同伴,然后毅然转身,钻入了晨光熹微的通道。
这一次,他没有在发现河流的岩洞过多停留。他沿着岩洞边缘,找到了一条被动物踩踏出来的、依稀可辨的小径,小径沿着悬崖边缘,向下游方向延伸,没入茂密得惊人的丛林之中。空气湿热,带着浓烈的植物腐败和新生交织的复杂气息。巨大的、形态奇异的树木拔地而起,树冠在高处交织成几乎不透光的绿色天幕,只有极少数地方,阳光能像利剑般刺破层层阻碍,在布满苔藓和蕨类的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柱。藤蔓粗如儿臂,从树冠垂落,或是在林间纵横交织,形成天然的障碍和通道。各种色彩鲜艳、形状古怪的菌类、地衣和叫不出名字的低矮植物,铺满了每一寸裸露的地面和树干。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到近乎狂暴,却又隐藏着无数未知危险的世界。
李牧走得极其小心。他尽量走在相对开阔、视线较好的地方,避开那些过于茂密、可能隐藏毒虫蛇蚁的灌木丛。耳朵竖起,捕捉着林间的一切声音——鸟类的鸣叫(很多声音他从未听过),昆虫的振翅,远处隐约的、不知名野兽的低吼,还有脚下枯枝落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
他沿着小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地势开始变得平缓,河流的声音也更加清晰响亮。透过树木的缝隙,已经可以看到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小径在这里分叉,一条继续沿着河岸延伸,另一条则拐向一片地势稍高、树木相对稀疏的林间空地。
李牧选择了走向空地。他需要更广阔的视野来观察周围环境。
空地上长满了齐膝高的、开着紫色小花的野草,中间点缀着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空地边缘,靠近河流的方向,李牧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赫然又是一个火塘!而且,这个火塘比昨天在岩洞看到的那个要“新鲜”得多!灰烬虽然已经冷却,但颜色尚浅,没有完全被露水打湿板结。火塘周围,散落着一些啃噬干净的细小骨头(像是鸟类或小型啮齿类),几片被丢弃的、边缘被烤得焦黑的宽大树叶(似乎是用来包裹食物烘烤的),甚至……还有一个被遗弃的、用某种坚韧草茎简单捆扎成的矛头,矛头绑在一根笔直的木棍上,尖端是一块被打磨得相当锋利的黑色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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