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繁星漫天。
刺史府正堂灯火未撤,王豹仍端坐主座,堂下分坐四人——荀彧、钟繇、陈登、娄圭。
原本今夜典韦及众亲卫有命在身,故此荀彧也不用讲史,既不折磨典韦,又不被典韦折磨,是韦乐,彧也乐。
故荀彧本来是提着美酒找老乡钟繇,小酌一杯,谈天论地。
不料没唠上两句,就被王豹亲卫连同钟繇一起请到这来了。
咱豹是一扫堂下四人,豪气顿生,就凭咱这智囊阵容,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于是他将何安查获结果简单讲述一遍。
随后王豹看向四人,笑道:“今日请诸君前来,便是论此事,官营一案,数额之巨,牵扯之广,令人发指,某欲以雷霆之势根除奸佞,却有几处顾虑。”
紧接着,他细数方才卢桐等人所提及的难点:“一是恐小人污蔑某是借机清除异已,惹来朝廷猜忌;二是九江诸豪右多有牵扯,彼等不乏私蓄甲士之辈,若处置不当,恐其狗急跳墙;三则事关官营之利——”
说到这,王豹微微一顿,扫过四人,坦然一笑:“这官营之利,需上缴朝廷,今若一应查实,他日朝廷便会如数征收,若如经营不善,恐徒增扬州官营负担,何况本府今后欲兴水利、劝农桑、安民生,处处皆有开支。今日无外人,不知诸君对此有何高论,还请畅所欲言。”
再坐四人皆是当世人杰,尽管王豹说的比较委婉,但都听得出,王豹无非在问:朝堂上要如何应付袁氏的反击,地方上如何妥善拔除九江各县豪右,官营利益要如何截留。
只见陈登三人面露思索之色,荀彧则是眼眸低垂,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只想静静的听众人高论,打定主意今日是决不献计。
陈登深通世情、善谋实务,思量片刻后,肃容起身,拱手道:“君侯容禀。登观史册所载,庙堂猜忌四方,其因不在守相忠奸,实系权柄失衡。昔袁氏盘踞九江,朝廷遂遣君侯入扬制衡;今若袁氏尽去,权尽归君侯,朝中必生新忌,而袁氏反扑,则正中朝廷下怀。”
言及此处,陈登扶须而笑:“故登以为,君侯此刻所思,不当在袁氏将如何反扑,而当在——如何使洛阳宫阙之内的天子与诸公安卧于榻,深信今扬州之权柄,非是尽归君侯,而是尽归于朝廷。若能使天子心安,纵袁氏有噬虎吞鲸之能,亦难撼君侯分毫,则胜负之数,未战已定矣。”
王豹闻言若有所思,暗自点头:陈登所言,直击此事本质,今天下未乱,袁氏反扑大抵是发起清议,亦或是煽动九江豪右叛乱,咱一个治理不当、善杀士大夫之罪,罢咱的职位,但咱只要得到老色胚的支持,袁氏反扑都可兵来将挡。怕就怕老色坯生疑,一纸调令,又把咱调离扬州,要是召入洛阳为官,扬州诸事皆休。
于是他颔首又问道:“元龙所言,令某茅塞顿开,既如此,某当如何令朝廷心安?”
陈登笑道:“今君侯肃清九江诟病,官吏多有空缺,登以为,君侯当请旨朝廷,下放郡县官吏,绝口不提举荐之事,将县廷郡府官吏皆交由朝廷定夺,正如文若兄前番所言,君侯乃是代天牧民,九江大事决断皆在庙堂,而非君侯。”
王豹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除了一个袁氏,又引入其他势力,这不是越搅越混么。
陈登见王豹并未表态,当即猜到王豹的顾虑,于是拱手笑道:“君侯,此策尚存二利:其一,官出朝廷,其怒必分,无论何人欲图九江之职,皆将与袁氏对立,君侯趁机合纵,共抗袁氏;其二,新官无根,欲施善政,必赖文郡守;欲举茂才,必依君侯。君侯雄才,袁氏尚不惧,何虑不能驭此数人?况君侯素来求贤若渴,今朝廷送贤至此,何乐而不为?”
王豹闻言,隐隐有些心动:自己培养的人才固然安心,但正所谓十年树人,百年树木,若多花几个月的时间,赚几个理政之人,这买卖值当。
于是他颔首笑道:“元龙此言深得吾心——”
随后他看向其余人,见娄圭目光迥然有神,于是笑道:“今日之言,乃为九江安定,非辩输赢,子伯兄,可有高论?但说无妨。”
只见娄圭起身拱手道:“禀君侯,元龙兄所言庙堂之策,实乃金玉之言,圭无异议,故圭欲补齐安内之策。”
王豹闻言两眼闪过一丝精光,史载娄圭最擅奇谋。
于是王豹喜道:“愿闻其详。”
只见娄圭扶须而笑:“圭以为,根除九江豪右,无需君侯亲自动手;若君侯欲行元龙之策,则诸县新任官吏与诸方豪右必起争端,即便不起争端,文府君只需以郡守府诏令各县官,行度田量地、彻查兼并等政务,挑起争端轻而易举。”
说到此处,娄圭嘴角一扬:“届时君侯只需削其庄客及私蓄甲士,各县官吏自会替君侯剪除豪右。至于削其兵权——今水贼频繁入境,文郡守奉诏剿贼,以朝廷大义诏令各豪右捐兵,充其贪墨官营之罪,否则严惩不贷。如此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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