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五年,正月十五日,渤海湾,子时三刻,朔风呼啸。
六家海贼跟在曲三娘身后,踏着冻硬的滩涂前行,脚下的砂石在低温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带路的曲三娘,忽而高抬手臂示意止步,众贼叫停各部,随后曲三娘带着六位首领翻高丘,伏于雪窝冒出头去。
只见寒风卷着碎雪飘过,砾石滩上的鲜卑大营静静蛰伏,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数十座皮帐围成环形,战马都拴在营中央的木桩上。
寨门后搭着两个简易的角楼,一边一个哨兵,门口有四五个人把守,大营外还有一队鲜卑贼寇,正绕着营地缓缓走动。
看得出来这鲜卑海马,并非是简单的乌合之众,这临时的大寨虽然简陋,但颇有章法。
曲三娘指向远处山坡下的阴影,向身后众贼说道:“鲜卑狗一共建了三处营寨,下面的是今日午时左右到的,应该是前军——”
说罢她又指向西面的山丘道:“往西走二里低谷处,还藏着一处大营,是未时附近到的,应该是中军,慕容悍应该是在中军。”
随后她又指向西北方:“最后一处大营在西北方二里附近的山丘上,是申时才到,应该后军,三营互为犄角之势。”
徐猛眯起眼睛:好贼子竟这般警惕,若非三娘乃此处地头蛇,手眼通天,吾等今夜非吃大亏不可。
阎淼心中挂着事儿,着急厮杀完回家,于是冷哼一声:这有何惧?吾等人多势众,便兵分三路,丑时三刻同时动手,叫他们收尾不得相应!
巫彭点头道:此言有理——
随后他心中算计,虽然有言在先按出力多寡分马,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各自抢到的马匹,谁都不可能再吐出来重新分。
唯有这管承的人手最少,再怎么都抢不过他这千余教众,于是他阴笑着看向管承:“这前军不如就交给某和管当家吧。”
管承眯起眼睛看他一眼,随后咧开槽牙道:既然巫神官开口了,某倒是乐意奉陪!
徐猛点头道:“好!那中军便交给某和田当家吧,某今日便亲自取下慕容狗贼的人头,叫东莱老少看看,什么叫代天伐罪!”
阎淼、吕鳃对视一眼,各自点头,阎淼发话道:“既如此,后军就交给吾和吕当家,丑时三刻同时动手!”
曲三娘掩嘴轻笑:“厮杀之事,吾等女流就不掺和了,只望诸位爷别忘妾身探路的功劳。”
说罢,几人悄然下了山丘,依计行事,带着各自人马悄声踏雪,绕路前往曲三娘所指的方位。
丑时三刻,鲜卑前军大营,北风忽然转急。
管承亲率三十亲卫,趁着夜色摸到鲜卑营寨五十步外。
寨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哨兵的身影拉得老长。
上弦。管承低声道。
身后三十名弩手缓缓拉开蹶张弩,弓弦发出细微的声。
鲜卑营地的西北角,一个哨兵突然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放!”
嗖——
第一波弩箭破空而去。角楼上的哨兵应声倒地,喉咙上插着三支弩箭。
敌袭!巡逻哨兵终于发现异常,刚喊出声就被飞来的箭矢贯穿胸口。
惨叫之声突然划破夜的寂静。
不远处的巫彭见状,立刻高喊一声:“冲!随吾诛杀渎神的鲜卑狗!”
其麾下神祠死士纷纷大喊:“东海神君庇佑!”
一时间,海神祠的千余死士,如洪流般涌入鲜卑前寨,挨个掀开帐帘,持鱼叉猛刺。前面几个帐篷的鲜卑人惊醒,刚拿起兵刃就被捅穿心窝。
整个营地瞬间沸腾。
后面帐篷的鲜卑武士,匆忙抓起武器冲出帐篷,却发现营内已经乱作一团——拴马桩不知何时被砍断,受惊的战马在营地横冲直撞。
管承脸上挂着冷笑,带着亲卫跟着在海神祠人马之后冲入大营。
他答应打头阵,可没答应冲在最前面,王豹早有交代,咱的兄弟精贵着呢,冲杀这等粗活尽量交给别人!
于此同时,中军大寨。
徐猛和田鲸的人马埋伏在西面,闻前营杀声响起,徐猛举起裹着毛皮的硬弓。
放箭! 三百支羽箭破空而出,将巡逻的鲜卑武士射成了刺猬。田鲸趁机带人砍断寨门绳索,沉重的木门轰然倒地。
喊杀声惊醒了慕容悍。他抄起弯刀冲出大帐,迎面撞上徐猛。两把兵刃相撞,火花在寒夜中格外刺眼。
何方鼠辈?慕容悍暴喝。
徐猛咧嘴阴笑道:“慕容狗贼,可识得尔徐猛爷爷!”
慕容悍大怒:“徐贼!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安敢夜袭某的大营?”
话音未落,听闻耳旁风声响起,慕容悍急忙撤步,只见一把钢刀竟几乎贴着鼻尖砍下,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狂笑:“还有你田大爷!”
中军大帐是兵对兵,将对将,都是以多打少,厮杀几乎呈一边倒的架势。
另一边,后军大营。
阎淼和吕鳃的人马则是遇到了最激烈的抵抗,这出大营本是扎在山丘上,二人领兵冲杀却是吃了地形的亏,但两人手中人马却是最多。
夜袭虽然占得先机,但靠后帐篷的鲜卑武士拿起兵刃冲出帐篷后,在头目带领下迅速展开反击,却得居高临下之势。
双人厮杀成一片,有鲜卑人窜上马背冲杀,但仓促之间身无披挂,虽砍翻几人,却被吕鳃麾下水鬼们的鱼叉捅穿腹部。
一个盐工刚劈开敌人肩膀,就被侧翼砍来得弯刀斩断手臂,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旁边的同伴怒吼着扑上,铁锹砸碎了偷袭者的脑袋。
最终,在阎淼和吕鳃的合力猛攻之下,鲜卑武士逐渐溃败。
三处营寨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前营的巫彭正在清点战利品,海神祠伤亡虽多,但管承只识趣的要去十匹马,故他虽对管承缩在后面不满,但却不好发作。细细一算此番赚了七十匹良马,二十匹驮马,他嘴角上挂起了笑意;
中营的徐猛包扎着肩头的伤口,腰间挂着慕容悍血淋淋的首级,这足以让他炫耀很长一段时间,吕鳃也正在试骑一匹卖相不错的青骢马。
后营的阎淼骂骂咧咧地踢着鲜卑人的尸体。
今夜过后,东莱黔首再无需担心,鲜卑海马涉冰而南。
这些凶恶的海贼、盐枭们,在王豹的编排下,也算是做下一桩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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