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西乡赵氏坞堡外,陈牧的一千郡兵已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冲车待发,弩车上弦。
冲车旁十余盾兵已经列阵护卫,只待破门。
箭矢的寒光在夕阳下泛着冷意,两台中型绞车弩已在一百步的距离,瞄准坞堡两侧四丈高角楼顶端的哨兵。
六轻型蹶张弩车对准了,坞堡两丈高围墙,正斜面墙六个射箭口。
数百名弓弩手已取出箭矢,同样百步开外将坞堡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要齐发抛射入坞堡之中。
坞堡角楼,赵氏宾客也持弓搭箭,却无人敢发,平日里占坞堡之势,打退几个流寇土匪还行,哪里见过这密密麻麻的大军。
坞堡内,赵氏族人一分为二,却吵得不可开交,一方大体是以赵啬夫为首的赵氏旁系族人,口称是祸事临头,连家主都被绑缚了,不出去就是公然抗命,坐以待毙;
而出去反倒有一线生机,至少王豹不敢当堂处刑,说不定被关押几日,赵常侍就会想办法救他们。
另一方则是以赵昱三个儿子为首,赵氏嫡系坚持不出,认为王豹没有认罪书,绝不敢下令攻打他们的坞堡,也不敢把赵昱怎么样,而且王豹只是暂领县尉,追剿期限也只是三日。
只要拖延几日,王豹率军围困他们的事情,就会传到秦周耳中,秦周乃赵常侍的人,必然会撤了王豹军权,倒是在收拾他。
不过,他们还真没把周游缴及几个亭卒怎么样,但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大军,已经得到申时进攻的命令。
两方还此争执不休,时间却一点一滴的流逝。
陈牧立于阵前,手按刀柄,冷眼看着紧闭的坞堡大门,时不时看一眼随军的日晷,仿佛催促着太阳走得再快些,攻完好回去复命。
而乡亭正堂。
王豹闭目静坐,指节轻叩案几,并没有着急,让何安念下一位的罪状。
堂下众乡绅噤若寒蝉,个别胡须花白的老家主,已经镇定下来,大体猜到了王豹的心思,也已做出决断。
少顷的功夫,韩飞的部下带着一批苦主回来,其中不乏有断指残疾之人,也有头发花白的老妪。
众人被战战兢兢带上公堂,慌忙跪伏于地,口称:拜见明廷。
王豹见到这群苦主,先是示意管亥将五花大绑,堵住口舌的赵家主,如拎鸡雏般提起,让众人看过那张狰狞的正脸。
随后他温和笑道:“本官乃是营陵县尉,此番受北海相国之命,来此办案,经查是赵氏一族横行乡里,丧尽天良,罪不容诛,当缉拿全族!诸君看见外面的郡兵了吗?”
一众苦主颤声道:“回禀县尉,吾等都看到了。”
王豹笑道:“他们皆是为缉拿赵氏而来,若赵氏胆敢反抗,顷刻间就能将其镇压,本县已查明,尔等皆是受赵氏欺辱,尔等不必害怕赵氏报复,有何冤屈只管说来,本县为尔等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有纷纷看向赵昱,只见他凶神恶煞,满脸狰狞,不由后退半步。
王豹见状微微皱眉,随后心生一计,一拍桌子,指向赵昱喝道:“苍髯老贼,还敢当着本官的面,瞪眼威胁苦主!给本官掌嘴!”
此话一出,莫说县令、丞、乡绅们瞪大眼睛,连管亥和赵昱都愣了一下,谁见过这么审案的?
但管亥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脸狞笑,张开五指,那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呼在赵昱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赵昱只觉半边脸一麻,脑袋七荤八素,口鼻中冲出皆是酸的辣的,是满脸鲜血。
一巴掌抽得别个心惊胆战,却抽走了苦主心中最后一分畏惧。
只见一个瘦如枯柴的中年汉子,右掌仅剩三根指头,扑通一身跪倒在地,伸出手掌:“小人……西乡亭民张槐,去年腊月,入赵家坞堡‘玩六博’……小人输了三百钱,还不起赌债,赵昱便让人剁我两根手指,还逼小人签了卖女契。”
王豹闻言默默摇头,随后道:“何安,都记下来,再给他画押,呈二位明廷留作罪证。”
孙、氏二位是读书人,再无语也不会翻白眼,只能默默应着。
眼看有这人带头,一个老者扑通跪倒,老泪纵横:“请王县尉为小老儿做主,光和二年,赵家的算吏说,小老儿家的田亩‘划错了界’,带人毁我家禾苗,我儿上门找他们理论,至今未归啊!”
又有白发老妪闻声哭泣:“吾儿,自光和元年至今亦未归……”
紧接着,哭诉之声久久不断,何安手中的笔刀仿佛要刮出火星,管亥却觉得刚才那下根本不解气!
堂内哀声阵阵,堂外的日晷已至申时。
坞堡前的陈牧,吹了半炷香的寒风,早已不耐烦,只见时辰一到,厉声喝道:“申时已到!举盾!破门救人!”
只听冲车嘎吱推动,前排百人顶着大盾护送,冲车前冲,身后跟着数百刀兵,最后的数百名弩手张弓搭箭。
坞堡墙头,见状赵氏宾客高喊道:“他们攻过来了!还有八十步就到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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