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氤氲。
一辆青盖轺车缓缓驶向县廷,车前两名皂隶执鞭开道,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车内,营陵县令孙篙正闭目养神,忽觉轺车一顿,随即传来县丞氏威的厉声呵斥:尔等何人麾下?胆敢拦阻本官入廷!
孙篙猛然睁眼,掀开车帘的瞬间,晨雾中寒光乍现——数十名披甲郡兵森然肃立,长戟如林,将县廷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却见为首的军侯朝着氏威抱拳一礼,铁甲铿锵作响:奉王县尉钧令,请明府移步议事。
放肆!孙篙拂袖下车,官袍在晨雾中翻卷如云。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军士,声音陡然拔高:王二郎安敢派兵围堵县廷?他在何处?让他来见某!
那军侯抱拳一礼,铁甲铿锵作响:孙明廷容禀。王县尉奉府君钧命,三日内必要追回失粮。今特请二位明廷移驾王府共商对策。若因二位拒不配合延误——
他略一停顿,目光如炬:县尉有言,追不回粮草,他将如实禀明府君。
孙篙勃然大怒,官袍在晨雾中猎猎作响:好一个如实禀明!本官倒要看看,倒时追不回粮食,王二郎有何话说!”
那军侯面无表情道:“二位明廷,卑职不敢违抗军令,有话还请二位和王县尉说吧。”
说话间,他一挥手,只见两侧郡兵突然上前,不由分说架起二人。
氏威惊慌失措:尔等要造反不成?
孙篙的怒骂声回荡在长街上:“身为大儒门生,胆敢挟持朝廷朝廷命官,王二郎还知礼乎?”
然而很快两人便被塞入同一辆轺车中,二人的车夫被钢刀一架,是魂飞魄散,都是读书人家的奴仆,哪见过这场面。
前文已经提到这孙篙,乃是将来吴国丞相孙邵之父;说来也巧,这氏威之子未来也是东吴重臣,最后官拜尚书仆射,原本是叫氏仪。
后来遭孔融嘲弄,说“氏”字是“民”无上,可改为“是”,后来他便真改了名,改做是仪。
不过此时,是仪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这二人皆出身书香门第,骂了两句,见这些郡兵铁了心要拿人,便不再如市井泼妇般叫骂,只在车内低声商议,要如何上奏弹劾王豹。
不知轺车行驶了多久,忽而骤停。二人掀开车帘,刺目的阳光直射双目,待视线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六百名甲士列阵而立,黑压压望不到尽头。前排两百精骑肃立如林,铁甲在朝阳下泛着寒光。
更令人胆寒的是,军阵中赫然陈列着十余架攻城器械:冲车巍然如巨兽,弩车森然如利齿,这哪是查案的架势?分明是要攻城略地!
这王二郎莫非真要造反,该不是要拿吾二人头颅祭旗吧?平日也未开罪于他啊!
好在二人看到武国安魁梧的身躯立于最前,否则估计得合计遗属该写给谁了。
这时,两千六百名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四野:恭迎二位明府!
直震得两人耳膜生疼,心头猛跳。
这两千六百人中,两千人为城北大营中的郡兵,四百人为刚放出来的郡兵,还有百余人是王豹的部曲,领队之人那是刀曲军候淳于奋。
紧接着从武国安身后,王豹策马而出,嘴角噙着笑意,奔至轺车跟前,拱手道:“二位明廷,事态紧急,未来得及禀明,还望恕罪。”
这二人见了这阵仗哪里还敢发作,孙嵩强挤出笑意:“二郎,这是何为?”
王豹笑道:“某昨夜截获泰山信使,昨夜已招供,营陵各乡均有人与泰山勾结,故泰山贼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劫夺义仓,粮草藏匿之所,某已知晓,欲兵分两路,武都尉前往泰山剿贼夺粮,请二位明廷随某前往各乡,就地审案!”
氏威闻言委婉道:“这……王县尉可是得了秦府君诏令?”
王豹莞尔:“自然,昨日二位不是听到了吗?府君言倘使一人饿殍,吾等连坐降职,某管追回粮草,而保全黎庶,非二位之职乎?孙县令莫非忘了‘君安在’之问?”
孙嵩老脸有点挂不住,但是强忍怒意:“敢问二郎要带某等去往何处?”
王豹咧嘴一笑:“府君言轴痕没于箕乡,当然是先去箕乡!”
说罢,王豹勒马回身,颇有礼数的回到武国安身旁:“武都尉,人都到齐了。”
只见武国安老神自在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全军开拔!”
武国安一声令下,两千六百将士同时动作,铁甲碰撞声如雷轰鸣,车轱辘碾过黄土,扬起漫天尘埃。
孙篙与氏威坐在车中,透过摇晃的车帘,看见军阵如潮水般分开,三人一列化为一条长龙,朝箕乡方向快速进发。
没有人注意到,大军之中还有几个小吏跟随,死死护着载满竹简的一辆牛车。
就在大军急行军之际,剧县长史府得了快马来报。
只知王豹强行带走营陵县令、县丞,却不知去往何处,只得让人再探。
孔长史是眉头紧锁:“孺子何以如此猖獗?竟敢裹挟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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