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剧县长史府朱门紧闭。
府前石阶上,孔府管家垂手而立,神色恭敬却疏离,微微躬身道:“王游缴恕罪,家主近日染恙,闭门谢客。又值此多事之秋,实在不便相见。”
王豹站在望着紧闭的府门,眯了眯眼:“哦?方才在相府议事,叔父尚精神矍铄,不过个把时辰不见,怎的就有恙了?”
管家面色不变道:“医师言恐是偶感风寒——”
随后又低声道:家主命仆问王游缴——秦府君颁玄赤二榜,立功德碑于县乡,王游缴以为此政当否?”
王豹闻言冷冷一笑:“劳足下传语孔明府——此政当否,非臣所敢妄议,然北海兆民皆具耳目,明府乃北海清流之首,何妨听听黎庶之言?若眼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却置之不理,与宦竖何异?”
说罢,咱豹拂袖上马,马蹄声渐远,长史府高墙内,茶盏碎裂之声响起:“孺子狂妄!”
然而王豹自是不知,暮色渐沉,他一路策马来到城北大营。
守卒见是他,连腰牌都未验,只是拱手笑道:“王君,都尉他们等尔多时了。”
王豹翻身下马,还是熟悉的往怀里掏出一袋五铢钱,嘴里笑道:“有劳了,算请兄弟们喝酒!”
几人礼让两句后,喜滋滋收下酒钱,王豹则大步进营。
此时营内除原本的两千郡兵,还有刚出狱的四百人已列阵肃立,褴褛的衣裳已然丢在角落,换上了崭新的甲胄,伍长以上着铁札甲,普通士卒乃是皮木复合甲。
武国安站在队列前,身旁是一名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正是军中司马陈牧。
王豹刚与武国安见完礼,陈牧便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王县尉,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某这四百兄弟,唯王君马首是瞻!”
身后四百郡兵齐刷刷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低喝一声:“愿效死力!”
王豹见状笑道:“子威兄何必行此大礼?我等同帐饮劣酒、共枕戈待旦时,可没这般客套。”
陈牧铁甲铿然作响:“昔日乃是私谊,今日四百条性命是公义,牧岂可旧情废礼!”
王豹闻言笑意渐敛正色,将人扶起道:“子威兄既言公义,豹便不做虚礼了——”
随后他高喝一声道:“弟兄们都起来吧,从即日起吾等俱为生死弟兄!众兄弟数月未归家,先回去报个平安,诸君性命无忧矣,至于秦府君所言的粮食,某自会筹办,明日辰时随某前往西乡查案!”
众人齐声道:“诺!”
待人散去后,武国安将王豹和陈牧,带入中军大帐,微微皱眉道:“阿豹,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尔不是刚跟秦周出谋划策,他怎么把尔架在火上?”
王豹轻叹一口气,将事情原委讲于武国安,听得他眉头越来越紧:“这事儿可得仔细琢磨琢磨,要是两头得罪却是不妙。”
王豹轻笑一声道:“武公放心,此事某已有计较,用不了多久,便该是彼等去思量如何拉拢某了!”
武国安闻言一怔,抬头看向这个从小被他抽大的少年,有些愣神:“尔待如何?”
王豹笑道:“两万石粮食,某出给他们便是,不过只光拿个县尉可换不到,有劳武公明日调齐所有郡兵,带好攻城器械,随某先去箕乡,待聚齐所有兵马——
王豹压低声音道:“光给粮食不报战功却是不妥,届时武公便带一千人入泰山,某会找人给尔指路,将一股四十来人流寇围个水泄不通,但切莫伤其性命,都是没有活路的黎庶,尽量等某去劝降,那贼首是个人才,某欲降之收汝麾下。”
武国安闻言疑惑:“你呢?”
王豹扬起嘴角:“某带着剩下的兵马,去拜访一下各乡的豪右,查查他们是否与此案有关!”
武国安瞳孔猛缩,少年已不似当年模样。
……
剧县城外,王府,夜风掠过院墙,送来鸭鸣犬吠和阵阵马粪味。
何安与几个箕乡内舍的小吏,跟在引路甲士身后,不时用袖子擦拭额头渗出的细汗。
总算是过数百甲士无声操练的校场,两侧火把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几人是大气儿都没敢喘一下。
何安刚一收神,忽觉脚下一震,惊得他险些踩到只踱步的白鹅。
穿过三道月门,领路的甲士忽然停步,侧身抬手对向一间灯火通明的阁楼道:“几位请吧,明公在里面已恭候多时了。”
何安连忙拱手,挤出笑意:“有劳壮士引路。”
随后他整衣肃容,带着几人上前敲门,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才感觉自己安全了一点。
“进!”
何安长出一口气,和王豹认识半年有余,还是第一次登门,着实被这阵仗下得不轻。
他推门而入,只见屋内灯火通明,王豹居主座,手中捏着一本竹简,旁边站着一位老者。
见过明廷。何安领着众人长揖。
王豹见众人来到,放下手中的账簿,露出笑意:诸君且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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