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八月,北海天降蝗旱之灾。
于是,高密大儒郑玄受北海相所请,作《与北海诸贤劝分书》传抄国中,书曰:
‘玄闻天降灾疠,必因人事之失;地生蝗旱,实由德政不修。今北海之境,自夏徂秋,亢阳为虐而蝗炽,黍稷焦萎而桑空。老羸转乎沟壑,壮者散之四方,稚子呱呱而待哺,妇媪汲汲以啜糟。此诚存亡之秋,仁义彰着之时也……
……若使北海路无饿殍,野绝哀鸿,此岂独北海之幸?实乃社稷之福也……’云云。
驿卒嘶声传诵间,豪右们却上演了一出好戏——
北海世家争相上报资粮数,仿佛不资便会为大儒嫌弃一般。
然而,除少部分旺族正经出粮,大部分豪右乡绅皆称今岁收成欠佳,暂欠几日,待凑足再资。
有寒门为了入郡学,连夜驱牛车抵义仓高喝:“北海刘氏愿资千石!”
亦有世家豪门,管事正对乡老拱手:家主在洛阳备粮,不日便至…
故报资者多,然实收者少。
北海相轻笑,连夜诏诸县乡贴玄赤二榜,玄榜列明拒资者及欠资者,赤榜列明各户资粮之数。
并称需每日按所资数额,放榜排名,又要求每月月末,于各县乡修筑功德碑,将每月各户资粮、欠粮、拒资,刻入石碑,永流后世。
还在诏书中明确,该榜只作公示之用,拒资和欠资者,不强求亦不处罚,二榜贴出之日,邀全县乡黔首共观之。
翌日拂晓,各县乡市集沸腾。
只见营陵街头,衣衫褴褛的黔首们挤在木榜前,识字者高声念道:
红榜首位:营陵王氏,资粮万石!
……
人群爆发欢呼时,角落传来稚子童谣:赤榜笑,玄榜跳,功德碑前现真貌……
一众反应快清流名士,得到消息,昨夜便急匆匆拖粮至义仓,终于从昨日的吹胡子瞪眼,继而转为享受百姓的赞誉。
昨夜长史府的书房,烛火通明,时而传出一阵阵吸气声,像是被茶汤连续烫到好几次,孔长史一边以刀削去简牍上二字,嘴里冷笑:好个不强求不处罚!
一边皱眉:这下作手段不像是秦周啊……
不过他被烫几次后,就扬起了嘴角:“既然如此,便尔先收齐好了。”
而都尉武国安则喜提征兵权,郡兵可由两千扩充至三千。
于是青州灾至,北海却有义仓济民,而青州其他五个郡国却只效仿,请德高者作《劝分书》,并未出玄赤榜,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儿。
而如今对于秦周来说,党人已步步紧逼,却不在意得罪清流矣。
也是因此北海豪右无不在背地,对秦周咬牙切齿、恶言相向。
殊不知,幕后黑手咱豹坐正箕乡!
此时,他却悠哉手捧大儒着作,一边摇头晃脑欣赏,一边咂舌吐槽:“……昔范氏设义田,子孙更盛;于公高门闾,果致封侯。报施之道,昭然若揭——啧啧啧,这引经据典有啥用?没有绑架的道德,是没有灵魂的,老儒生这也不行啊!”
随后他放下手中竹简,看向沙盘前又吵起来的阿丑四人。
周亢早已面红耳赤:“某的弟兄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好汉!偏能顶着尔的箭雨冲到寨门!”
吕峥猛然击案:“尔这不是耍赖吗?某的弟兄未尝不是好汉?偏能顺着尔的盾缝射翻尔等!”
阿丑这裁判在一旁也很无奈:“阿亢,强行攻寨哪能没有损伤?”
周亢同样击案:“那也不能光靠箭矢,就让某全军覆没啊!”
韩飞在一旁指指点点:“哪能这么蛮干?要趁晚上偷袭!”
王豹无奈摇头感叹,看来纸上谈兵还是不行啊,没有经过正经的攻寨实战,具体损耗数谁也说服不了谁啊。
如今箕乡黍熟,已到了收禾的时候,于是王豹便安排乡勇们下田务农,而这阿丑他们四个则是搬进了后舍,安排进他的‘秘密指挥部’。
叫他们以泰山某个山寨为例,每日先设定天气状况,山寨防御工事等条件,互为攻守模拟,进行军事进修。
结果四个家伙一个比一个莽,原本是要教他们学会用计谋的,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什么情况该用什么战法,或用什么器械,去破城了。
几人的战术也各有特色,几天下来周亢和阿丑惯用强攻,主张死士登先;
吕峥则好弩阵,攻方也好,防守方也罢,始终坚持箭雨覆盖。
韩飞稍微有点计策,好夜袭。
不过似乎还被他们摸出些门道,至少后续操练乡勇的方向有了,这两天阿丑和周亢都开始商议,要教乡勇们如何举盾列阵冲到寨门下。
吕峥则是合计着,教乡勇们,立、跪、蹲三排式轮射。
韩飞也声称,要晚上带乡勇操练夜战。
王豹想了想,也对!他们只要会如何指挥、如何练兵就行,也不一定都要会用计策,将来安排军师就好。
不过现在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了,几乎每次都要争执谁的部下更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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