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泰山南麓,鬼哭涧。
山风呜咽,如厉鬼低泣,掠过嶙峋的岩壁,卷起枯黄的落叶。
一支支人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刀枪映着冷光,铁甲碰撞声在幽深的山谷中回荡。他们高举着各色旗帜——山魈旗、血刀旗、黑狐旗……每一面旗帜背后,都是一路凶名赫赫的泰山贼寇。
一个面如刀削,狭目如狼,薄唇紧抿,精瘦身躯的青年,勒马立于涧口,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陆续赶来的队伍,他身后站着十几个头目,个个面目狰狞,腰间悬着血迹斑驳的兵刃。
那青年正是‘黯奴’,乃是数百里外蒙山吴老鬼的亲子,已是孙观的歃血弟兄,若是让王豹知道他的名字,定会大吃一惊。
他姓吴名敦,便是未来鼎鼎大名的泰山四寇之一,归降阿瞒后,官拜利城太守。
而他身旁头目中,有一人脸上纹着狼头,眼神十分凶悍,若孙观在此定会觉得此人眼熟,此人正是原上柳亭黑手悍卒张黥,如今别号黑狼,亦是王豹口中的‘纸鸢’。
当初黑狼带着四五个喽啰来投,因其下手狠辣,得黯奴赏识,便在其手底做了个头目。
“报——獓狠寨百人已至!”
“报——黑虎崖五十精锐入涧!”
“报——清风涧五十刀斧手列阵完毕!”
……
随着探马一次次回报,鬼哭涧内的贼兵越聚越多,很快便黑压压一片,足有一千二百余人,才闻传令兵来报:“报!泰山麾下所有部众均已到齐!”
黯奴翻身下马,大步走上涧口的高岩,俯瞰众贼,厉声喝道:“白大目这狗贼,残杀吾等兄弟,今日定要那厮——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千余贼众齐声怒吼,声震山谷,惊起无数飞鸟。
黯奴猛地抽出环首刀,刀锋直指东南方向,正是沂山苍虬谷的所在。
“全军开拔!急行军!今夜便至苍虬谷五里外,安营扎寨,养精蓄锐!”
轰隆隆——
马蹄声、脚步声、甲胄碰撞声混成一片,泰山贼如一股黑色洪流,沿着山道汹涌而下,直扑沂山。
这群泰山贼浩浩荡荡朝沂山进发,途中几个头领有说有笑,全然没把白大目的百十来人放在眼里。
那时兴虚报人数,就他们这乌泱泱一片人头,若是对外,高低都得号称是一万精锐!
一个秃头纹蝎的汉子骑在马上,嘴里骂骂咧咧:“娘的!要老子说,总瓢把子也太把那杂碎当回事儿了!用得着大伙一起下山吗?”
他身旁一个缺了耳朵的壮汉应声道:“就是!这等燥热的鬼天气,白白折腾老子两三天,眼瞅着就要秋收了,今岁又是大旱,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上哪借粮。”
一个双眉赤红的汉子笑道:“秃尾蝎说的在理,区区百余人,要不尔自个跟着黯奴,咱们都回寨喝酒去。”
秃头汉子吐了口唾沫:“呸,赤眉枭!少他娘跟老子套近乎,说好并杆子对半劈,你他娘独吞上个月路过黑松口那批商队的过道钱,这账老子还没跟你算呢!”
赤眉枭怒目圆睁,手扶刀柄,作拔刀之势:“放屁!尔哪只狗眼看到什么商队?”
有这两人起头,几个互有恩怨的头领也纷纷嚷嚷起来。
仓啷!
众人争执间,只见为首的黯奴突然拔刀,鹰隼般的目光盯着众人:“都给某闭嘴!尔等那些破事,等剿灭了白大目,自有总瓢把子理会,泰山的规矩——!”
他刀尖挨个点过众人鼻尖:战时内讧者,剥皮填草!
众人闻言不再出声,但眼神依旧带着桀骜,仿佛再说若非孙观亲自任命,尔这竖子也配在此撒野?
黯奴也不理会他们,带领队伍继续前行,心中却是一直想着孙观传令兵的话,让他即不要小觑这白云寨,一定要当心险道上有伏兵,也绝不能让这白大目逃脱,
故此,这一路上,他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一直到了暮色沉沉,苍虬谷近在咫尺,都未见一个伏兵。
直到下令安营扎寨后,他才率几个大寨的头领和本部十几个头目,登上高耸的岩壁,眺望远处的白云寨,只见此时的白云寨已是灯球火把,兵卒林立,已经早有防备,这并不奇怪,泰山这么大动作,白大目若是一点都不知道,那才是奇哉怪也。
那白大目选址,极其奇怪和刁钻,苍虬谷的谷口两侧,是高耸的天然石屏,寨门就在两座石屏之间,夯土垒砌出高墙,中间是选粗木绑成的两扇木门,确实是易守难攻。
但还未出发时,他便已派出探哨探查此地情况,沿着整个谷外探查过,这白云寨正好扼守在谷口,而里面的苍虬谷,却是个死谷。
谷内多数地方都是山壁陡峭,有些矮坡处却是灌木荆棘丛生,很少有人会这么建寨的,完全未给自己留后路。
黯奴指向白云寨的方向众人说道:“这白云寨的情况,尔等也都知道了,且都说说这仗该怎么打?”
赤眉枭笑道:“这还有甚好说的,这一个寨能有多少人,老子们千余人,一个寨一个寨的上,强行撞开大门,杀进去把那白大目剁碎了喂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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