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道笔直的黑烟从箕山北侧的山坳中升起。
管承站在狼烟台旁,赤红面膛被烟熏得发亮。山风掠过他腰间的错金环首刀,刀鞘铁环发出规律的轻响。
第一批从北麓赶来的海盗带着满身荆条刮痕,腰带上别着匕首,他们昨夜便到了箕山,宿在废弃的炭窑之中;
紧接着,南边山道钻出二十几个盐贩子,背上背着粗布裹着的钢刀。
后来,西面悬崖垂下几条绳索,几个身手好的,攀着岩缝上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光头汉子数完最后一个小队后,向管承汇报:“大当家,齐了。”
管承猛然一脚踢散狼烟堆,一时间火星四溅:“娘的!折腾了老子四天,等老子逮到尔,扒了尔的皮!都跟老子听着,进了沂山小道后,给老子一寸寸搜!就算这狗崽子躲在鼠穴里,都得给老子揪出来!”
一众海盗高声应道:“诺!”
管承啐了口唾沫,大手一挥:
五百海盗立刻分成三队钻进山道,最前头二十个斥候提着短刀开路,中间主力扛着钢刀,断后拖着的板车,这是他们往后十日的口粮。
这一走便是一整天,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
远处山势突然变得陡峭,两旁高坡上是张牙舞爪的松树,中间的道路上飘着一层诡异的薄雾,仿佛是烧了湿柴一般。
管承眯眼望去,着实被这谷给吓了一跳——好个险地,瘴雾翻涌,两侧高坡古松虬枝,越往里走,便越陡峭,谷中出口,是一道天然形成的石屏隘口,忽有风过,如山魈呜咽。
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的他,隐隐感觉有几分不安,但这却是去沂山的必经之路。
是的,这里安静的连周围喽啰的呼吸声,都显得如此沉重。
管承带着这份心悸,一直领队走到谷口,随后他一抬手,示意众人止步。
他仔细看了看谷内,可在雾气的遮挡下又几乎看不清楚,,而高坡处却被松林遮挡,看得也不贴切。
心里泛着嘀咕,没道理有人会埋伏某,这些年在泰沂山脉的地界,就只和白大目结过仇,就算那消息是白大目自己放的,那此处里沂山少说也有两、三天路。
跑这么远设伏,他知道老子哪天来找他?要是其他山贼,大不了就留些过路钱。
想到这,他定了定神,转头对着一众喽啰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走!”
就在他带队浩浩荡荡走进谷时。
高坡处,松针上的露水滴落在驷勋的斗笠上发出轻微的声,他轻轻拨开眼前的松枝,谷底的情景若隐若现,正好能见一支疲惫的队伍正缓缓进入山谷,最前方一张赤红的脸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他身旁的新兵们紧张到屏住呼吸,抱着弓弩的手稍微有些颤抖,若非此处的飞鸟,早已因这七百余人藏入而惊飞,恐怕一声乌啼,就会让他们手抖而射出弩箭。
直到这群海盗全部走入这断魂谷的腹地,忽然——
一声嘹亮的口哨在谷中响起。
惊的管承暴喝:“敌袭!”
然而第一轮弩箭已经呼啸而至,两侧五十步外的高坡上,两百张轻弩同时激发。
箭矢穿透薄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举盾!管承反应快得惊人,很快就举起了手中的圆盾,和身边人围成一片。
但大部分海盗都没这么幸运,百十来人当场倒下,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这一次收效就没有这么好,虽然惨叫声未断,但多数都不致命,有的射在了圆盾上,有的只是射在腿上。
就在这时,谷口突然响起震天的马蹄声。
管承还没来得及看,只听第三波羽箭声响起,他只能一边举盾一边大喊:“有骑兵!都给某结成圆阵!”
然而还没等这些海盗聚拢,孙观和王豹一左一右已经杀至跟前,
只见王豹脚踩马镫,双手握抢,人借马力,一枪直戳管承咽喉,管承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眼见一枪杀至,他举刀狠狠一磕,王豹抢被他磕开,顿觉双手虎口发麻。不过却没有当初和白大目交手的窘态,而是弃管承不顾,借管承的力道,挥舞长枪挑翻一个海盗喽啰。
但管承并没机会反攻他,因为这一枪过后,紧接着只听耳旁风声响起,他连忙蹲下,但见一道寒芒从头顶扫过,将他的发髻掠断,再起身时已是披头散发,枪尖若是在矮上半分,就得将他的天灵盖掀飞。
能仓促间,躲过孙观这一枪,足见这管承武艺不凡。
但两道身影都未在理会他,而是带着五十骑兵如洪流般冲杀而过,若不是管承举盾快,差点又死在了一骑兵的刀下,这一顿冲击,瞬间就冲散海盗的队伍。
这五十骑如一把尖刀插入海盗阵中。骑兵们手中环首刀借着马势,当真就是在劈葫芦,疯一般地收割着海盗的人头,只有一两个骑兵被鱼叉刺中腿部。
霎那间,两侧山坡杀声震天,百余刀斧手冲杀而出,如潮水般涌下。他们三人一组,专挑落单的海盗下手。牛皮甲凡有中刀之处,内里都闪过一道火光,刀锋过处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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