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司徒樱拿到最终确认版的剧本和通告单时,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凉意。
那场被标注为重头戏的“山洞疗伤”,赫然排在今天的第一个拍摄日程。
张颂年导演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氛围”,一大早就把片场清得干干净净,除了最核心的摄影和灯光组,其余人等一概被拦在了外面。
布景里的山洞幽暗而逼仄,只有几簇跳动的火光提供着微弱的照明,将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投在粗糙的岩壁上,无端生出几分诡异。
司徒樱穿着一身破损带血的戏服,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让她胸口发闷。
“樱樱,你还好吗?”苏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担忧。她作为经纪人,是少数被允许留在现场的人之一。
“我没事,苏曼姐。”司徒樱睁开眼,扯出一个勉强的安抚笑容,“就是一场戏而已。”
苏曼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堵得慌。什么叫“一场戏而已”,那通告单上的备注,字字句句都透着不怀好意。什么叫“大面积肢体接触”,什么叫“情绪极度暧昧”,这分明就是给顾薇那个疯子大开方便之门!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顾薇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好了南宫月的戏服,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清冷出尘。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张颂年导演身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导,为了追求最真实的表演效果,我建议,在开拍前,让我和司徒老师单独培养一下情绪。”
张颂年一愣,随即大腿一拍:“好!这个提议好!方法派!不愧是顾影后,对艺术的追求就是不一样!”
他立刻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位老师!”
苏曼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一步上前,挡在司徒樱面前:“张导!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顾薇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她,那份清冷的审视让苏曼心头一凛,“苏经纪是觉得,我会吃了你的艺人吗?”
“我……”
“还是说,你信不过司徒老师的专业,觉得她连这点演员的基本素养都没有?”顾薇的话堵得苏曼哑口无言。
司徒樱拉了拉苏曼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看向顾薇,声音平静:“好,我同意。”
她不能退。
在剧组,演员的专业性就是最大的武器。如果她今天退了,明天传出去的,就是她司徒樱不敬业,耍大牌,畏惧对手。
顾薇要玩,她就陪她玩。
她倒要看看,这位影后,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厚重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
密闭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司徒樱和顾薇两个人。
顾薇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绕着司徒樱走了一圈,用一种近乎挑剔的,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那目光,不带任何温度,却让司徒樱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空气里,无所遁形。
“你知道卫长乐这个角色,最痛苦的是什么吗?”顾薇终于开口。
司徒樱没有回答。
“不是国破家亡,不是众叛亲离。”顾薇自顾自地说下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是她发现,自己唯一坚守的东西,正在被腐蚀,被玷污。她引以为傲的坚韧和不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她一步步逼近司徒樱,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半米。
“现在,闭上眼睛,想一想你这辈子,最痛苦,最无助的经历。”
“被背叛,被抛弃,被溺死在冰冷的泳池里……那种感觉。”
司徒樱的身体猛地一僵。
溺水……
前世那种冰冷刺骨的池水疯狂涌入鼻腔和肺部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她。
“对,就是这种感觉。”顾薇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体的细微变化,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满意的喟叹,“记住这种无力感,这种被人扼住喉咙,连呼吸都属于别人的感觉。”
她伸出手,似乎想以“角色共情”的名义,去握住司徒樱的手。
司徒樱却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的一刹那,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情绪到了,可以开始了。”她的声音冷得掉渣。
顾薇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也不恼,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
“Action!”
随着张颂年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司徒樱饰演的卫长乐重伤昏迷,气息奄奄地躺在石台上。
顾薇饰演的南宫月缓步走近,在火光下,她垂眸看着这个宿命中的敌人,那个在战场上让她第一次感到棘手的少女。
镜头给了顾薇一个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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