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生命迷宫出口的青石板上已落了层薄露。
江镇站在母神树投下的阴影里,看着雪姬抱着那柄刻满水纹的长剑走过来,发梢还沾着迷宫深处的露水,在晨光里泛着淡绿的光。
“我得走了。”雪姬停在三步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柄,“沁水湖的传讯符昨晚烧了第三道,门内说赤军的尸蛊顺着地下河爬进了护山大阵。”她抬头时,眼尾还带着没擦净的水痕,“你...别劝我。”
江镇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雪姬身上淡淡的竹露香,混着母神树树脂的甜,像极了上个月在沁水湖竹楼里,她煮的那壶碧潭飘雪。
那时他说要带她去看圣凯因的极光,她耳尖通红地戳他胸口,说“等门派大比赢了再说”。
可现在,大比的帖子还在他袖中,她却要回去面对尸蛊与战火。
“好。”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抬手时摸到怀中的玉瓶,指间沙在瓶底轻轻滚动,“我送你件东西。”金链从指缝滑出,在晨雾里荡开细碎的光,“这是用母神树年轮里的沙炼的,能挡三次致命伤。”
雪姬伸手接链的瞬间,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
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眶更红:“你又用了禁术是不是?
上次给阿里扎的护心镜,你吐了半宿血...“
“小丫头话怎么这么多。”江镇别开脸,盯着她发间那支青玉簪——是他在黑市花三枚金币买的,“快戴上。”
金链扣上脖颈的刹那,雪姬忽然扑过来抱他。
她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带着湿冷的雾气:“等我解决完门派的事,就来布罗克曼找你。”她声音闷在他胸口,“到时候...你要陪我去看极光。”
江镇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后背。
他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抖,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好。”他应得很轻,轻得像要被风卷走,“我等你。”
远处传来史蒂夫清咳的声音。
雪姬猛地退开,耳尖红得滴血,转身时却撞翻了脚边的竹篮——是小杜丁昨晚偷偷塞的野莓,红的白的滚了一地。
“我走了。”她弯腰捡野莓,发尾扫过青石板,“替我喂小杜丁,它最爱吃这个。”
江镇蹲下身帮她捡,指尖碰到一颗野莓时,雪姬突然将一枚发绳塞进他掌心。
是她常用的月白绸子,还带着体温:“上次你说我扎头发好看...”
“雪姬!”史蒂夫在马边喊,“再晚要错过早潮了。”
雪姬站起身,把野莓塞进他手里,转身跑向马匹。
她的裙角扫过晨雾,像片被风卷走的云。
江镇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马蹄声消失在山道转弯处,才低头看掌心的发绳——上面缠着两根细长的青丝,在晨光里泛着浅栗色的光。
“你疯了?”史蒂夫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发疼,“那金链用了三百年的指间沙,你现在体内《莲花宝鉴》的裂痕还没养好,万一...”
“她需要。”江镇抽回手,指腹蹭过袖口那道黑血痕迹——是十三最后抓他时留下的,“沁水湖的护山大阵挡不住赤军的尸蛊,那链子能多换她三天时间。”他抬头看向史蒂夫,眼底有暗火在烧,“再说了...”他笑了笑,“我这条命,早该用来护着值得的人。”
史蒂夫松开手,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望着山道方向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揉乱江镇的发:“走吧,布罗克曼的人该等急了。”
地下秘密基地的石门在身后合拢时,切克的欢呼声撞得石壁嗡嗡响。
这个布罗克曼最年轻的骑士单膝跪地,铠甲上还沾着昨夜突围时的血:“弗朗西斯大人!
您终于回来了!“
江镇摘下面具,指尖触到脸上熟悉的灼痛——那是易容膏留下的痕迹。
他望着围过来的族人,老管家的白胡子在发抖,厨子举着锅铲抹眼泪,连最傲气的铁卫队长都红了眼眶。
“都起来。”他声音发颤,伸手去扶切克,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按在胸口,“布罗克曼的男人,只跪能护着家的人。”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开窖!”,陈年老酒的香气顿时漫了满屋。
江镇被推到主位,酒碗接二连三递过来,他笑着喝了半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向怀中——雪姬的发绳还在,青丝被他小心卷成小团,藏在贴身的玉牌后面。
“大人?”阿里扎端着热汤过来,目光扫过他微颤的指尖,“可是累了?”
江镇摇头,将发绳重新收好。
他望着满屋子欢呼的族人,听着他们聊起昨夜如何用母神树的枝桠做拒马,如何用他留下的火药炸退追兵,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我去透透气。”他起身时碰翻了酒碗,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石板上蜿蜒,像极了雪姬颈间那道金链的光。
基地外的晚风带着凉意。
江镇靠在石壁上,望着远处城主府的灯火——那里的飞鸽已经盘旋了半日,翅尖沾着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