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勒曼一号”成功之后,一份来自外事部门的简报,便静静地放在了李振华的案头。
简报很薄,只有两页纸。内容是关于一个位于南美洲、叫做“科林托民主共和国”的国家。这个国家面积不大,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铜和锂,但经济结构单一,长期受国际市场波动影响,政局也时有动荡。现任总统是一位工程师出身的改革派,上台后提出“资源换技术、矿业升级、产业多元”的“新科林托计划”,意图摆脱单纯的原料出口国地位。
简报的重点在最后几行:“……科方近期通过非正式渠道,多次表达了对发展航天技术的兴趣。其矿业部下属的地质调查局,曾咨询过关于利用遥感卫星进行矿产勘探和地质测绘的可能性。据悉,法、德、俄等多国公司已与之接触。科方态度谨慎,资金预算有限,但诉求明确:希望拥有一颗‘自己的眼睛’,且后续维护升级不能受制于人。”
李振华的目光在“不能受制于人”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用红笔轻轻划了一道线。
他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战略研究室。
“老宋,科林托这个国家,了解多少?尤其是他们那位工程师总统,曼努埃尔·埃斯皮诺萨。”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随即是老宋沉稳的语调:“李总,资料刚调出来。曼努埃尔·埃斯皮诺萨,五十六岁,早年在德国留学,学的是地质工程。回国后曾在矿业公司担任技术主管,后来从政。作风务实,厌恶空谈,在民间和军队中都有一定声望。他提的‘新科林托计划’不是口号,是真在推进,但阻力不小,国内保守势力和外国矿产巨头都不乐见其成。他对航天的兴趣,应该是基于矿产勘探和边境监控的实际需求,可能也有借此提振民族自信、凝聚民心的考虑。至于‘不受制于人’,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也反映了一些小国对大国技术依赖的普遍担忧。”
“嗯。”李振华沉吟着,“法、德、俄都去了,我们不去,说不过去。但怎么去,是个学问。硬碰硬砸钱,我们没优势,也违背‘朝阳计划’的本意。”
“李总,您的意思是……”老宋问。
“他不是要‘自己的眼睛’,还怕以后‘受制于人’吗?”李振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那我们就给他一颗,真正能让他‘看得清、用得好、以后还能自己学着擦’的眼睛。不是卖产品,是教他‘视力’。”
老宋在电话那头似乎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不是简单的‘交钥匙’,而是‘联合研制、技术培训、能力建设’打包。就像……教人钓鱼,而不是只卖鱼。”
“对。但教钓鱼,也得先让人相信我们有鱼竿,而且愿意真心教。”李振华说,“立刻以‘国家航天高技术研究院’和‘长城宇航服务公司’联合名义,起草一份非正式的、初步的技术交流建议书。不谈具体型号,不谈价格,只谈可能性。重点突出三点:一,我们可以根据科林托的矿产分布和地质特点,量身定制一颗小型、低成本、高时效的光学/多光谱遥感卫星;二,卫星数据地面接收和处理系统,可以建在科林托本土,由我们帮助建设,并培训他们的技术人员使用和维护;三,在卫星研制过程中,科方可以派遣技术人员参与部分工作,了解基本原理和流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建议书的语气要诚恳,姿态要平等,强调‘共同探索太空资源造福国民’的合作愿景。另外,以我个人的名义,给埃斯皮诺萨总统写一封简短的信,附在建议书后面。信里不用客套,就写……‘一个曾经的工程师,对另一位工程师的致敬与问候,并期待就如何用天上的眼睛,看清脚下的财富,进行有益的探讨。’”
“明白!李总,这信写得有水平。”老宋由衷赞道,“我马上办。不过……派谁去初次接触?规格不能太低,但也不能太高调。”
李振华思索片刻:“让陈向东去。他技术过硬,为人实在,没有官僚气,容易取得技术型官员的好感。另外,把‘萨勒曼一号’从研制到发射成功的全流程资料,尤其是阿方技术人员参与的部分,做成一个简明的介绍册,中、西双语,要图文并茂,体现我们的诚意和透明。让陈向东带上。”
“好!陈总工确实合适。我这就去准备。”
一周后,北京已是深秋。陈向东带着一个小型代表团,踏上了飞往南半球的航班。代表团里除了两名外事和商务人员,还有一位遥感卫星方面的青年技术骨干,以及一名西语翻译。
经过漫长的飞行和转机,飞机降落在科林托首都圣何塞。机场简陋,空气中弥漫着热带植物和灰尘混合的气息。来接机的是科方矿业部地质调查局的一名副局长和一名办事员,态度礼貌而矜持。
前往酒店的路上,陈向东看着窗外。圣何塞的城市建设显得有些陈旧,但街道干净,行人衣着朴素,能看到不少与矿业相关的广告牌。偶尔有载重卡车轰鸣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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