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头在医院住了十天,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三十三块钱,在1962年的医院里,只够十天的普通治疗。当账单递到林飞手上时,数字是四十一块五毛——超支了八块五。
“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了,但还需要巩固治疗。”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至少再住一周,再用一个疗程的抗生素。”
林飞看着账单,沉默了。
应急基金早就清零了,募捐的八块钱也花光了。现在连这八块五的缺口都填不上,更别说后续治疗。
“医生,”他艰难地开口,“能不能……先出院,回家休养?我们定期来复查。”
医生看着他,又看了看病房里瘦骨嶙峋的老韩头,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但回家必须绝对静养,营养要跟上,药不能停。如果复发,会更严重。”
“我们尽力。”林飞说。
办出院手续时,护士小声提醒:“同志,你们还欠八块五。医院规定,欠费不能办出院。”
林飞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他想了想,脱下腕上的手表——那是他穿越时戴的上海牌手表,虽然旧,但走得准。
“这个……能抵押吗?”
护士看了看表,犹豫了一下:“我问问领导。”
十分钟后,护士回来了,表情复杂:“领导说,可以抵十块钱。但你得写个保证,一个月内来赎。”
“好。”林飞接过纸笔,写下欠条。
老韩头被接回院里时,整个人瘦脱了形,但神志清醒了。他看到院里的人都在等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老韩,别说话,好好养着。”易中海握着他的手,“回来了就好。”
秦淮茹已经收拾好了屋子,炕烧得热乎乎的。苏秀兰检查了老韩头的情况,开了药方——都是些便宜的中药,她自己去药房垫钱买的。
“韩大爷,从今天起,我每天来给您打针、喂药。”她说,“您得按时吃,好好休息。”
老韩头点点头,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花白的鬓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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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头的医疗费用,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互助小组紧急开会。
“应急基金必须尽快补充。”林飞开门见山,“否则下次再有事,我们连抵押手表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补充?”刘海中问,“大家都没钱。”
“从工分里扣。”林飞说,“我提议,从下个月开始,每个工分的兑换标准降低百分之二十。省出来的部分,充入应急基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降低工分兑换标准,意味着大家干同样的活,分到的东西变少了。这会引起不满。
“我同意。”第一个表态的是秦淮茹,“没有应急基金,下次谁家出事,只能等死。”
“我也同意。”傻柱说,“少分点就少分点,总比没命强。”
易中海咳嗽着点头。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从账面上看,降低百分之二十,每月能省出大约十五块钱。如果坚持半年,应急基金就能恢复到五十块左右。够应付一般的急病了。”
“那就这么定了。”林飞拍板,“明天公示。”
公示贴出来,院里果然炸了锅。
“凭什么啊?我们辛辛苦苦干活,凭什么说扣就扣?”
“就是!老韩头是老人,我们尊敬,但也不能一直让我们贴补吧?”
“这次是老韩头,下次是谁?我家也困难啊!”
不满的声音主要来自那些“中间户”——既不是最困难的,也不是贡献最大的。他们原本指望靠工分多换点粮食,现在希望落空了。
许大茂这次没直接闹,但他在人群里阴阳怪气:“我说什么来着?这个互助小组,就是变着法儿剥削咱们。什么工分,什么公平,到最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话煽动性很强。
有人开始质疑林飞的动机:“林干事是宣传科的,又不在院里常住,他这么积极图什么?”
“还有那个赵晓梅、苏秀兰,她们是街道派来的,当然帮着林飞说话。”
“娄晓娥更不用说了,资本家的女儿,能安什么好心?”
流言像野草一样疯长。
林飞站在中院,听着那些议论,面无表情。
他知道会有阻力,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赵晓梅气得脸通红:“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为了谁?”
苏秀兰也委屈:“我垫钱买药,倒成了别有用心?”
娄晓娥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关键时刻,又是聋老太。
她拄着拐棍走出屋子,站在台阶上,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喧闹的人群。
渐渐的,声音小了。
最后,一片寂静。
“说完了?”聋老太开口,声音嘶哑但清晰,“说完了,我说两句。”
她慢慢走下台阶,走到人群中央。
“老韩头的命,是钱买回来的。那钱,是大家凑的。林干事抵押了自己的手表,才把人接回来。苏大夫垫钱买药,赵老师想方设法种菜给大家吃。这些,你们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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