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家属决定了?”
“决定了。”孙寡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医生,我们……不治了。”
走廊里一片死寂。
秦淮茹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易中海猛地转过身,老泪纵横。阎埠贵低下头,肩膀耸动。
林飞站在那里,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
孙寡妇从急诊室走出来,脸上没有表情。她走到长椅边,抱起两个孩子,对林飞他们说:“林干事,易大爷,秦姐,阎老师……谢谢你们。钱,我不花了。人……我带回家。”
“孙大姐……”秦淮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没事。”孙寡妇扯了扯嘴角,像笑,又像哭,“他躺了三年,我也伺候了三年。够了。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她说完,抱着孩子,慢慢朝走廊另一头走去。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
易中海忽然开口:“等等!”
孙寡妇停住脚步。
易中海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粮票和一块多钱。他把布包塞到孙寡妇手里:“这点……你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
孙寡妇看着他,没接。
“拿着!”易中海声音嘶哑,“我是一大爷……我没用,帮不了大忙……这点心意,你收下。”
孙寡妇的眼眶红了,但没哭。她接过布包,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易大爷。”
然后,她继续往前走,消失在走廊拐角。
秦淮茹抹了把眼泪,对林飞说:“林干事,我去看看小槐花。”说完也走了。
走廊里只剩下林飞、易中海和阎埠贵。
易中海扶着墙,咳得撕心裂肺。林飞上前扶住他:“一大爷,回去吧。您身体撑不住了。”
易中海摆摆手,喘了半天,才说:“林飞……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飞没说话。
“我当了这么多年一大爷,”易中海自嘲地笑,笑容比哭还难看,“以为能管好这个院子……可你看看,我管了什么?贾东旭死了,小槐花病危,孙家男人要没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个废物。”
“一大爷,”林飞说,“这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
“可我是管事的啊!”易中海忽然激动起来,“管事管事,事没管好,人没护住……我算什么管事?”
他越说越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弯下腰去,林飞赶紧给他拍背。
等咳嗽平息,易中海直起身,脸色灰败得像死人。他看着林飞,眼神里有种近乎绝望的清醒:“林飞,这个院子……以后靠你了。我……我不行了。”
说完,他挣脱林飞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林飞想追,阎埠贵拉住他:“让他去吧。他心里难受。”
两人看着易中海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都沉甸甸的。
---
回到四合院,已经是深夜。
院里大部分人家都睡了,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林飞先去了后院,向聋老太汇报情况。
老太太坐在炕上,盖着被子,听完林飞的讲述,久久没有说话。昏黄的油灯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钱拿回来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拿回来了。”林飞把那个装着十五块钱的布包放在炕桌上。
聋老太伸出手,摸了摸布包,又缩回去。她看着那包钱,眼神复杂。
“孙家那口子……还能活几天?”她问。
“医生说,最多两三天。”林飞低声说。
聋老太点点头,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又长又重,仿佛把一辈子的疲惫都叹了出来。
“林飞,”她说,“你觉得,我们做错了吗?”
林飞想了想,摇头:“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是啊,选择。”聋老太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十五块钱,救一个植物人两三天,还是留着救更多可能救活的人。孙寡妇选了,我们认了。但林飞,你得记住,这种选择,以后还会有。每一次,都会像今天这样,剜心割肉。”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制度必须硬。心可以软,但制度不能软。今天如果我们心软,花了这钱,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孙家。到时候,十五块钱够花吗?互助小组还能运转吗?”
林飞沉默了。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冷血。”聋老太声音低了下去,“但乱世里,想救更多的人,就得先学会……放弃一些人。”
这话太重,压得林飞喘不过气。
“老太太,”他艰难地问,“那如果……如果有一天,需要放弃的是您呢?”
聋老太笑了,笑容里有种看透生死的淡然:“我老婆子活了七十多年,够本了。该放弃的时候,我不会赖着。”
她挥挥手:“去吧。钱收好。明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林飞拿起钱,深深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