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孙寡妇的男人被推进去已经两个小时了。孙寡妇抱着两个孩子在走廊长椅上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两个孩子困得东倒西歪,但不敢睡,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
林飞、易中海、秦淮茹站在一旁。阎埠贵去办手续了,刘海中则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想担责任。
易中海咳得厉害,佝偻着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秦淮茹劝他回去休息,他摇头:“我……我得看着。我是院里的一大爷,这种时候……不能走。”
话没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飞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易中海这个人,毛病一堆,固执、好面子、有时候糊涂。但在这种关头,他身上那种旧式“管事大爷”的责任感,反而显出几分悲壮的意味。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阎埠贵回来了。他手里捏着一叠单据,脸色发白。
“怎么样了?”林飞问。
阎埠贵喘了口气,声音发颤:“医……医生说,是重度感染引起的败血症,还有……还有营养不良导致的多器官衰竭。要抢救,得用进口抗生素,还要输血,还要……还要好多钱。”
他举起手里的单子:“光是押金,就要三十块!咱们那十五块钱,只够零头!”
孙寡妇听到“三十块”,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秦淮茹赶紧扶住她。
“三十块……”易中海喃喃重复,眼神空洞。他一个八级工,每月工资八十七块,听起来不少,但要养一大家子,还要接济徒弟,根本攒不下钱。三十块,对他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能……能救回来吗?”孙寡妇声音嘶哑地问。
阎埠贵艰难地摇头:“医生说……希望不大。就算用了药,能挺过来的概率……不到三成。而且后续治疗,还要更多钱。”
走廊陷入死寂。
不到三成的希望,三十块的押金,后续未知的费用。对于一个植物人三年的男人,对于一个靠十二块抚恤金养活四口人的家庭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孙寡妇慢慢低下头,看着怀里昏睡的孩子,又看看急诊室那扇紧闭的门,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但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秦淮茹搂着她,也跟着掉眼泪。
易中海转过身,面对墙壁,一拳捶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飞站在那里,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十五块钱应急基金,是聋老太拿出的棺材本。三十块押金,差的十五块去哪找?就算凑够了,救回来的希望只有三成。就算救回来了,一个植物人,后续治疗怎么办?孙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理性告诉他,这钱不该花。花出去,很可能是人财两空,还拖垮了整个互助基金。
但看着孙寡妇那张绝望的脸,看着易中海佝偻的背影,看着秦淮茹无声的眼泪,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放弃”的话。
“我去找医生谈谈。”林飞最终说。
他走到急诊室门口,敲了敲门。一个戴着口罩、神色疲惫的中年医生走出来。
“医生,我是病人家属的邻居。”林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我想问问,有没有……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治疗方案?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先稳住病情,我们再想办法筹钱?”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温和的脸。他看了看林飞,又看了看走廊里那几个人,叹了口气。
“同志,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他说,“但病人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感染很重,已经入血了。普通的青霉素效果不大,必须用更高级的抗生素。至于输血……他血色素太低了,不输血,器官衰竭会更快。”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句实在话,这种情况,就算用了最好的药,希望也不大。而且后续治疗费用,对你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确实是沉重的负担。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林飞沉默了几秒,问:“如果……如果不用最好的药,只用普通抗生素,加上营养支持,能撑多久?”
医生想了想:“最多……两三天。而且会很痛苦。”
两三天。
用十五块钱,换一个植物人多活两三天,而且是痛苦的两三天。
值得吗?
林飞回到众人面前,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孙寡妇听完,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她看着林飞,一字一句地问:“林干事,那十五块钱……是老太太的棺材本,是全院人的保命钱,对不对?”
林飞艰难地点点头。
“如果我用了这钱,救不回他,还把钱花光了,院里其他人……会不会恨我?”她又问。
没人回答。
但答案很清楚。
孙寡妇慢慢站起来,把两个孩子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急诊室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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