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雪下得更密了。
林飞回到四合院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院子里静悄悄的,积雪覆盖了一切痕迹,仿佛昨夜的那些奔走、对峙、绝望和决绝,都只是一场模糊的梦。
他站在中院,看着贾家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娄晓娥屋子那扇黑洞洞的窗户。最后,目光落在后院聋老太那扇门上——门缝里透不出半点光亮,但林飞知道,老太太一定醒着。
他没有回屋,而是走到院子中央的压水井旁。井台结了厚厚的冰,他费力地压了几下,冻住的水管发出沉闷的呻吟,终于涌出带着冰碴的水。他掬了一捧,拍在脸上。
刺骨的寒冷让他打了个激灵,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系统留下的【人性观测仪】虽然只是个残余功能,无法量化具体数值,但那种对人性波动的敏感还在。他能感觉到,经过昨夜,院子里某种东西变了。不是表面的和谐,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东西——恐惧的转移。
从前,大家恐惧的是饥饿,是死亡,是看不见的未来。
而现在,某些人开始恐惧别的——恐惧自己的秘密被揭开,恐惧自己的算计落空,恐惧那些平日里被轻视的人突然展现出的、令人不安的力量。
比如聋老太。比如娄晓娥。
林飞擦干脸,正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是秦淮茹回来了。
她踏进院门时,脚步虚浮,脸色在晨光中白得像纸。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布包——碗已经空了,但她舍不得扔。棉袄的前襟湿了一大片,不知道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林飞站在原地,没有动。
秦淮茹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秦姐。”林飞叫住了她。
秦淮茹停住脚步,没抬头,肩膀微微发抖。
“孩子……怎么样了?”林飞问得直接。
秦淮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飞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有一种奇异的光。
“还活着。”她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刘医生早上看了,说……说指标稳定了一点。虽然还在危险期,但至少……至少没继续恶化。”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林飞点点头:“那就好。”
“林干事,”秦淮茹忽然问,“你信命吗?”
林飞看着她:“以前不信。现在……不知道。”
“我信了。”秦淮茹扯了扯嘴角,像笑,又像哭,“我信老天爷不会这么绝。我男人没了,家里就剩这么点骨血……他不能全收走。”
她说得很轻,却有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林飞没接话。他想起昨晚在医院走廊看到的那一幕——秦淮茹喂孩子时那种专注到极致的神情,聋老太用拐棍指着许大茂时的冰冷气场。那不是老天爷的慈悲,那是人在绝境中爆发的、近乎野蛮的求生欲。
“秦姐,”林飞最终说,“回去歇会儿吧。你撑不住了。”
秦淮茹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感激,有警惕,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疲惫。然后,她抱着布包,慢慢走向西厢房。
林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回了自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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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时,院子里开始有人走动。
首先是阎埠贵。他照例早起扫雪,但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眼睛不时瞟向贾家和后院。显然,昨晚的动静他也听到了风声。
然后是刘海中。他披着棉袄站在门口,看着白茫茫的院子,眉头紧锁。作为二大爷,他本该掌握全院动态,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个瞎子、聋子。许大茂昨晚上哪去了?秦淮茹什么时候回来的?聋老太又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这种失控感让他焦躁。
易中海倒是没出门,但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他的肺一直不好,这些日子操心加上营养不良,旧疾又犯了。
傻柱是最后一个起来的。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开门时看到林飞在扫自家门口的雪,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闷头去水井边打水。
气氛诡异。
往常这个时候,院子里该有骂孩子起床的、有抱怨天气的、有算计今天怎么省粮的。可今天,只有扫雪声、咳嗽声、泼水声,像一出无声的哑剧。
直到许大茂的屋门打开。
许大茂走出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
他脸色灰败,眼睛下面两个大黑圈,走路有些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脸颊——有一道明显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阎埠贵扫雪的动作停了。刘海中眯起眼睛。傻柱拎着水桶,嘴角忍不住上扬。
许大茂谁也不看,径直走到水井边,打了半盆水,开始洗漱。动作机械,像个提线木偶。
“大茂,”刘海中忍不住开口,“你这脸……怎么回事?”
许大茂手顿了一下,声音含糊:“昨晚……摔的。”
“摔能摔成这样?”傻柱嗤笑,“我看是被人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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