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漕运使略一思索,额角冷汗便下来了:“大师……大师所言,似乎……似乎确有几分吻合!下官掌管漕运文书,依稀记得,近一两年,各地呈报的意外卷宗,多集中于几处险滩古渡,如黑石滩、老龙口、燕子矶、回龙湾,还有上游的鬼愁峡……这些地方,要么是古战场,要么传言是沉船集中之地!至于天气水文异常……去岁夏汛,黑石滩无端起大雾,三日不散,导致三船相撞;今春,老龙口水文莫名紊乱,测水老吏都失手……”
崔观察使越听脸色越沉,他久历官场,深知若真如这般推测,那背后牵扯之广,图谋之深,恐已超出他一方观察使所能处置的范畴!这已不仅是漕运事务,而是涉及国朝安危的逆案!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对妙光王佛与玄诚道长深深一揖:“崔某为官一方,竟使邪祟潜藏至斯,实乃失察!二位高人既明察秋毫,恳请不吝援手,助朝廷铲除此獠!需要何等协助,人力物力,但凭开口!本官即刻行文,呈报节度使与朝廷!”
妙光王佛与玄诚道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官府既已警觉,并愿配合,自是好事。
“大人稍安。” 妙光王佛缓声道,“邪祟狡诈,根深蒂固。 眼下敌暗我明,不宜大张旗鼓,打草惊蛇。贫僧与玄诚道长,可暗中循那邪气残留,追查其脉络。然漕运沿线绵长,需官府之力,暗中排查各险要处异常,尤其是近期有无陌生人物频繁出没、或有无祭祀、土木动工等异状。同时,加强漕船护卫,尤其是夜间与险段,可配发些道门辟邪符箓,以防不测。”
玄诚道长接口道:“贫道可联络几位信得过的道友,协助排查。此外,那邪阵既破,短期内彼等应会蛰伏。然其图谋甚大,必不甘休。需得寻其根本巢穴,方能一劳永逸。”
崔观察使郑重点头:“就依二位高人之言!本官这便密令各漕关、巡检司,暗中查访。符箓之事,有劳观主。一切开销,皆由漕运使司支应!” 他看了一眼妙光王佛,又道:“大师乃方外高人,本不当以俗务相扰。然此事关乎万千生民,可否请大师在江陵多盘桓些时日?本官愿在城中择一清净寺院,供大师驻锡。”
妙光王佛合十道:“阿弥陀佛。降魔卫道,本是出家人本分。 贫僧既遇此事,自当尽力。驻锡之事,随缘即可,大人不必费心。”
事情议定,崔、郑二人心下稍安,又详细商讨了些细节。临别时,崔观察使特意将二人送至仪门,低声道:“二位高人,此事千系重大,万望谨慎。朝中……近日亦不太平,漕运关乎神都供给,万不能有失。若有需本官协调之处,或查到确凿证据,可直接来府中寻我。”
离开漕运使司,已是日头偏西。回青云观的路上,玄诚道长面色凝重:“大师,看来这潭水,比想象得更深。牵扯到朝廷,只怕……”
妙光王佛望着街上熙攘人流,缓声道:“风起于青萍之末。 邪教布局,非止一处。江陵之事,或只是其中一环。我等既入此局,便需顺藤摸瓜,直指其根。道长联络同道排查时,需格外留意,是否有与北方、或与朝中某些势力往来密切的异常人物。”
玄诚道长心中一凛,点头称是。他明白,妙光王佛所指,或许已涉及到朝堂党争,乃至……藩镇。而这,远比对付单纯的妖邪,要复杂、危险得多。
妙光王佛的江陵之行,因这“回龙湾”一事,悄然发生了转折。他本欲随缘度化,继续南行,如今却不得不暂时驻足,深入这漕运迷局之中。救一孩童,破一阵法,掀开的或许只是巨大阴谋的一角。更多的暗流,正在这繁华的漕运枢纽之下,悄然涌动。而那幽影教的阴影,似乎已透过漕河的波涛,隐隐与大唐王朝深处的痼疾,纠缠在了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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