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既然陆教授虚心求教,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科普一下。”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车窗外流动的夜色,声音变得清晰而带着一丝悠远,“‘偃骨’,在道家典籍和民间传说里,又被称作‘仙骨’、‘道骨’,是一种极其罕见、万中无一的先天体质。顾名思义,就是人体内天生就长着一块特殊的骨头,形状像……嗯,有点像古代那种半圆形的玉璜,或者说是……嗯,一块微缩版的‘月牙’?位置嘛,通常是在胸骨柄和胸骨体连接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口窝’稍微靠上一点的地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这块骨头,它不是后天修炼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拥有偃骨的人,天生就与天地灵气、阴阳二气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普通人沟通天地灵气,就像用一根细细的吸管喝水,费力又缓慢;而有偃骨的人,就像自带一个强力水泵,汲取灵气的速度和效率是天壤之别。修炼起道法、符咒、阵法这些东西,事半功倍,一日千里。而且,这块骨头本身,据说就蕴含着强大的灵性力量,对阴邪鬼魅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如同烈日融雪。”
他转过头,看向陆凭舟,眼神带着一丝深意:“所以啊,聂无事和胡翠花才会那么震惊。天生偃骨,在玄门中人眼里,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是注定要踏上修行之路、成就非凡的‘仙苗’。在道门,那就是未来天师的候选人;在佛门,可能就是活佛转世;在出马仙堂口,那就是能请动真正‘大仙’、甚至沟通上界神灵的顶级‘香童’。价值……不可估量。”
陆凭舟安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将迟闲川的描述与解剖学知识进行对比。胸骨柄与胸骨体连接处……解剖学上称为胸骨角,是重要的体表标志,但从未听说过那里会存在一块特殊的“偃骨”。这显然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认知范畴。他消化着这些信息,问出了关键问题:“既然天生的偃骨体质如此……厉害,为什么你不正式皈依道门?以你的资质,加上这块‘仙骨’,在道门内必定能有一番作为,就像聂无事说的,成为天师也并非不可能。”
迟闲川闻言,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一种“你太天真”的表情。他重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陆教授,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你觉得,我会为了一番所谓的‘作为’,就去牺牲我现在拥有的自由自在、晒太阳撸猫数钱的清闲日子吗?天师?听着就累死个人,责任重得像山,规矩多得能压死人,哪有我现在逍遥快活?”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些:“再说了,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在湘省一个比月涧观还破还小的道观里,被一个姓迟的老道士养大的。老头子临死前跟我说过,我命格特殊,是‘孤辰寡宿,天煞入命’的格局,命中注定六亲缘薄,福禄难全。这身偃骨,既是天赋,也是枷锁。它让我能轻易沟通天地,却也让我更容易被天道‘注视’,更容易卷入各种因果是非。老头子说,我这种命格,注定无法皈依任何正统道门,因为一旦皈依,领受戒律,就等于把自己彻底绑在了那条道上,与天道的纠葛会更深,命中的‘煞’也会被彻底激发,最终……恐怕难得善终。所以,他让我守着月涧观十五年,既是还他养育之恩,也是用道观的气场和祖师爷的香火,帮我压制命格中的煞气,寻求一线生机。十五年之期未满,我哪儿也去不了,更不能轻易皈依。”
“孤辰寡宿,天煞入命……”陆凭舟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眉头微蹙。虽然他对命理之说仍持保留态度,但迟闲川语气中的那份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让他无法完全忽视。他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皮质方向盘,发出轻微的“哒哒”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既然无法皈依道门,去聂无事的堂口‘顶香’的话,那你为什么……”他斟酌着用词,“……还要拒绝他?仅仅是因为不想被束缚?还是……有别的原因?”他敏锐地察觉到,迟闲川拒绝聂无事,似乎不仅仅是“懒”那么简单。
迟闲川微微睁开眸子,转头看着陆凭舟线条完美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陆教授,你今天的问题……似乎有点多啊?对我的私事这么感兴趣?”
陆凭舟目视前方,语气清冷,甚至带着一丝探究和坦诚:“我这29年来,从未遇到过所谓的玄学事件,也从未接触过与之相关的人。你……确实不太一样。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看不清,摸不透。与其去问别人,或者查阅那些真假难辨的资料,不如直接问你本人。这更符合科学研究的效率原则。”
迟闲川听着他这段逻辑清晰、理由充分的长篇大论,忍不住咋舌:“啧啧啧……陆教授不愧是做教授的,这口才,这逻辑,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啊!”
陆凭舟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毕竟是做教授的。”
迟闲川被他这略带自嘲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逗乐了,哈哈笑出了声:“嗯,确实是高级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
陆凭舟却接了一句:“你本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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