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润肺膏”带来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沈清弦在宫中的地位已悄然不同。太后那句“准其酌情调理药膳食补”的口谕,如同一道护身符,也像一把钥匙,为她开启了一扇通往更深层次宫廷生活的门。如今,不仅慈宁宫的小厨房对她敞开,连太医院那边,因着太后凤体好转,对她也客气了几分,偶尔她需要些非常用药材,只要理由正当,也能行个方便。
沈清弦并未因此得意忘形,反而更加谨慎。她深知这份“特权”源于太后的病痛和信任,而非她自身的权势。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研究药膳和香方上,利用“破障”能力仔细甄别药材属性,结合太后体质,又陆续调制了几款安神助眠、调理脾胃的香囊和茶饮,效果皆是不俗,越发得了太后的欢心。
这一日,太后午憩后,心情颇好,竟起了闲情逸致,命人在慈宁宫后苑的凉亭内摆上茶点,召了几位平日还算安分的太妃和公主过来说话,沈清弦也被特许在一旁伺候。
亭内茶香袅袅,气氛看似融洽。一位年长的太妃笑着对太后道:“还是太后娘娘有福气,得了沈姑娘这么个可心的人儿。瞧这气度,这手艺,哪像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倒比许多世家小姐还强些。”
这话看似夸奖,实则又将沈清弦的出身拎了出来,隐隐带着审视的意味。几位公主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落在沈清弦身上,带着好奇与衡量。
沈清弦正垂眸为太后斟茶,闻言手腕稳如磐石,连一丝涟漪都未惊起。她将茶盏轻轻放在太后面前,这才微微屈膝,声音平和如水:“太妃娘娘谬赞了。民女愚钝,不过是在本分之事上多用些心罢了。世间女子,无论出身高低,若都能持身以正、用心做事,便都值得尊重。民女不敢与世家小姐相比,只求能尽心伺候好太后娘娘,无愧于心。”
她不卑不亢,既未因夸奖而沾沾自喜,也未因提及出身而自卑局促,反而将话题引向了“持身以正”、“用心做事”的普世价值,巧妙地化解了太妃话语中的机锋,姿态从容得令人侧目。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瞥了那太妃一眼,淡淡道:“哀家看人,从不看出身。心正、手巧、知进退,便是好的。” 一句话,便将此事揭过,也再次肯定了沈清弦。
然而,沈清弦却从那太妃略显尴尬的笑容和几位公主交换的眼神中,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这种场合,突然提起她的出身,绝非偶然。看来,永宁侯府和长春宫那边的势力,并未因她上次的成功而死心,只是转换了策略,开始在一些更隐蔽的场合,用更“体面”的方式敲打她。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宫里的风,似乎又要转向了。
果然,没过两日,林婉儿便气呼呼地跑来,带来了一个更具体的坏消息:“沈姐姐,不好了!我听说,永宁侯夫人前日递牌子进宫,去长春宫给贵妃娘娘请安了!她们关起门来说了好一阵子话,肯定没安好心!”
永宁侯夫人亲自进宫?沈清弦心中冷笑,这是眼见流言效果不佳,要亲自上阵,在贵妃面前添油加醋了吗?她们究竟还想做什么?
她安抚住焦急的林婉儿,脑中飞速思索。永宁侯府对她如此穷追不舍,根本原因在于她这个“已死”的庶女的存在,本身就是永宁侯府凉薄和那段不光彩往事的活证据。他们害怕她得势,害怕她将旧事翻出。而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要么她彻底消失,要么……她拥有让永宁侯府不敢动她的绝对力量。
前者她绝不会接受,后者,则需要时间和机遇。眼下,她能做的,依旧是稳住自身,静观其变,同时……或许可以借助太后的影响力,稍稍反制。
她想起近日太后偶尔提起睡眠虽有好转,但有时仍觉心神不宁。沈清弦心中一动,或许,可以借此再做些什么。
她向太后请示,说想尝试调制一款有凝神静气、辅助安眠功效的新香,需要几味特殊的香料。太后自然应允。沈清弦列出的单子里,有意无意地包含了少量“龙涎香”和“奇楠沉香”,这都是极为名贵、且通常由内府严格掌控、非特赐不能用的香料。
她此举并非真的需要这么多,而是一种试探。一是试探太后对她的信任程度;二来,若太后准了,无形中也是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沈清弦深得太后信重,连这等珍贵之物都可取用,其地位非同一般。
果然,太后看过单子后,并未多问,直接朱笔批了准字。当内务府将那些装在精美锦盒中的名贵香料送到蕙兰苑时,消息自然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各宫。
长春宫内,贵妃听着心腹宫女的回报,保养得宜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龙涎香?奇楠沉?她一个民女,也配用这些东西!太后真是老糊涂了,被这狐媚子哄得团团转!”
永宁侯夫人坐在下首,亦是脸色难看:“娘娘息怒。那丫头诡计多端,如今又得了太后如此青睐,只怕……更难对付了。”
贵妃冷哼一声,纤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侯夫人,你上次说,她那‘凝香馆’的生意,如今越发红火了?”
“是,托娘娘的福,虽有些小波折,但如今借着她在宫里的名声,生意反而更好了,连内城一些官眷都慕名而去。”
“哦?”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树大招风……本宫记得,京城里,可不止她一家胭脂铺子。也该让别人,分一杯羹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永宁侯夫人与贵妃的这次会面,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新的涟漪,正以长春宫为中心,缓缓荡开。而沈清弦,在获得了更珍贵资源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向了更引人瞩目的风口浪尖。
安王府中,萧执通过密报,对宫中的这些动向了然于胸。把玩着手中一枚温润的黑色棋子,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跳梁小丑,终是按捺不住了。”他轻轻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好,且让她们再蹦跶几下。墨羽,让我们的人,给‘玲珑阁’背后那位户部郎中,找点‘正事’做做。”
“是,王爷!”
棋盘之上,风云渐起。宫墙内外,一场新的博弈,已然拉开序幕。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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