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尽头,陷入了一片诡异到令人发指的死寂。
那股子看不见摸不着的剑意,像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所过之处,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被粗暴地抹去,弥漫在街巷里的浓重血腥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薄、消散。
所有正在溃逃和惨叫的鱼龙会成员,像被人同时按下了暂停键,全都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僵在原地。
他们脸上那因为屠杀而产生的极致恐惧,在短短一秒内,迅速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狂热、如同见到了神迹般的崇拜所替代。
一辆黑色的“世纪”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在街角,它的漆黑车身完美融入阴影,仿佛一头蛰伏已久的沉默黑豹。
车门打开。
石川戒一,手持一柄原木刀鞘的古朴太刀,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和服,脚下的木屐踩过地上那蜿蜒流淌、尚有余温的血溪,却连半点血污都未曾沾染。
血水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落脚的前一刻便主动避开,让他脚下永远是一片干净的、独立的、不属于这片炼狱的方寸之地。
他那张温和儒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口千年古井。
他走过之处,那些先前还状若疯魔的鱼龙会剑士,此刻却像是被彻底驯服的野狗见到了唯一的主人,纷纷丢下武器,疯了般地五体投地,跪倒在地。
他们将头颅死死地抵在混杂着血水泥土的肮脏地面上,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迎接他们唯一的神明。
“会长大人!”
“您终于……来了!”
一个断了手臂的头目,激动得涕泪横流,声音嘶哑中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石川戒一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眼里没有跪倒的人群,也没有那满地扭曲的、曾经属于自己忠心部下的尸骸。
他的目光,穿过了百米的距离,平静地,落在了那个站在尸山血海正中央,浑身浴血,宛如从修罗地狱最深处爬出的魔神一般的男人身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远处的陈晨双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听到了那个神明般男人的问话。
那声音很轻,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询问天气,但通过空气传来,却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灵魂深处。
“是你,杀了宗信先生?”
陈晨听懂了,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看见身旁的张豪,那个刚刚用拳头把上百个活人打成漫天肉酱的怪物,完全没有理会这句问话的意思,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张豪只是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鲜血衬得惨白无比的牙,牙缝里似乎还挂着一丝碎肉。
他抬起沾满脑浆和血污的下巴,朝着周围那些匍匐在地、疯狂磕头的鱼龙会成员,随意地指了指。
然后,他用那口最纯正的北方方言,对已经快要吓到魂飞魄散的陈晨,下达了简洁的命令。
“告诉他。”
“不止是那个老头子。”
“还有他们。”
张豪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眼神,不像在看人,而像屠夫在清点一群圈养在栏中、待宰的肥猪。
“今天,这儿的所有畜生,一个都活不了。”
陈晨的灵魂都在颤抖,牙齿上下打战,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翻译一句话,而是在当着神明的面,宣读一份来自地狱的、对神明信徒的死亡判决书。
在石川戒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注视下,陈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充满无边狂妄与暴戾的话,用颤抖到几乎不成语调的日语,断断续续地挤了出来。
“他……他说……不只是……宗信老头子……”
“还……还有你们……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都得死……”
石川戒一静静地听着。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他不再多言。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一个让陈晨毕生难忘,甚至在未来无数个噩梦中反复上演的场景,发生了。
那把刀,在举起的瞬间,陈晨才看清了它的真容。
刀名,【嗔恨】。
东瀛镇国八宝之二,传说中斩杀了三千怨魂的绝世妖刀!
刀身并非明亮的钢铁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了无数血液的暗红色。刀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裂痕深处,有微不可察的黑色雾气在缓缓流淌,仿佛刀的血管。
刀柄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用浸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污的麻绳缠绕,可即便如此,依旧能感受到一股几乎要将人理智点燃的滔天暴怒,从中散发出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代表着极致“暴怒”的妖刀。
在石川戒一的手中,却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气。
反而,有一种宏大、慈悲、空灵的禅意,从中弥漫开来。
仿佛那不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凶器,而是一件,用来普度众生,斩断世间一切烦恼与因果的无上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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