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之内,光线幽暗。
庭院中飘来的浓郁血腥气,带着一股温热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霸道地侵入殿内。
这股血气,与殿内长年燃烧的、那种冷冽如雪的顶级檀香纠缠在一起,发酵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诡异气味。
这里不像道场,更像某个邪神祭典的献祭现场。
而柳生宗信,就站在祭典的中央。
他并非一尊杀戮神像,更像是一棵从古战场上生长至今,早已干枯、石化的千年老树。
他身上那件黑色纹付羽织袴一丝不苟,身形枯槁却挺拔。
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没有燃烧的火焰,只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幽冷的古井。
井中,倒映着庭院里那近百具被无形之力碾成肉泥的尸体,不起半点波澜。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台阶之下。
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上身衣衫已碎成布条,浑身浸透他人鲜血,却如一座黑色山岳般沉默矗立的,来自地狱的魔神。
他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凡人该有的情绪。
仿佛脚下死去的近百名门人,与庭院里被尸体压断的罗汉松枝杈,并无任何本质的区别。
井水般的沉寂之下,是冻结了整个空间的,纯粹杀意。
“你,就是杀了港口那些废物的支那人?”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但每一个字吐出,都让殿内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躲在道场大门后,死死抠着门框的陈晨,听懂了这句淬着剧毒的问话。
他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寒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完了!
这个老怪物在挑衅!
他竟然敢用这种称呼去挑衅这尊刚刚屠尽百人的魔神!
陈晨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翻译,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解释,想要让张豪明白对方那深入骨髓的恶意。
可张豪,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听不懂。
也根本不需要听懂。
当柳生宗信那只枯树皮般的手,搭上刀柄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那个方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动作轻微,像是在回应一个早已预见的、无聊的宿命。
然后,张豪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毫无波澜的语气,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用纯正的华夏语轻声说道:
“下一个,就是你。”
这简单的六个字,是一道无形的判词,在这片血腥的修罗场中,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柳生宗信不再废话。
对他而言,穷尽一生的剑道,就是他唯一的语言。
他动了。
唰!
他枯槁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那不是凡俗眼光能够理解的“快”。
而是一种混合了新阴流秘传步法与炁息流转的秘术,让他整个人彻底融入了光与影的缝隙之中。
他的身体被分解成了无数道残影,在张豪的四面八方同时出现、明灭。
有的在前,刀尖直刺眉心。
有的在后,刀锋悄然抹向颈动脉。
有的在左,横斩腰腹。
有的在右,斜劈肩胛。
每一道残影都带着岁月沉淀的杀气,每一道刀光都蕴含着实体化的锋锐之炁!
这,就是柳生宗信穷尽一生所磨砺的,登峰造极的剑术!
柳生新阴流·奥义·千重影!
在常人眼中,这已非剑术,而是足以斩断因果的妖法!
刀光,在零点零一秒内,彻底爆发!
那不再是一道道单独的斩击,而是化作了一张由成百上千道凄厉寒芒编织而成的死亡之网,将张豪彻底笼罩,封死了上下左右前后内外,一切可以闪避的空间!
每一刀,都精准!
每一刀,都致命!
每一刀,都蕴含着足以将一辆主战坦克瞬间切割成零件的锋锐之气!
寻常高手,别说抵挡,恐怕连视觉神经都来不及处理这过载的信息,就会在这场刀光的风暴中,被瞬间肢解,化为一堆再也分不清部位的碎肉。
这,就是东瀛剑道活化石的恐怖!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顶尖异人为之绝望的刀光之网。
张豪,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甚至,连那层暗金色的护体神功【霸王罡气】都没有开启。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敞开自己被破烂布条半遮半掩的胸膛,像一尊降临凡间的神只,任由那些足以开碑裂石的刀光,疯狂地、密集地、歇斯底里地,劈砍在自己的身上。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到完全连成一片的、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爆音,骤然间,响彻了整个道场!
那声音,不是刀砍在肉体上!
那是成千上万根高强度合金钢针,在以超音速疯狂攒刺一块巨大的金刚石原石!
那是炼钢厂的熔炉发生了最剧烈的爆炸,无数滚烫的金属碎片以毁灭性的动能,轰击在世界上最坚固的合金闸门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