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在政务厅与兰苑间来回奔波的第四日,北疆的天倏然变了脸。清晨还晴好的天,午后便刮起了裹挟着沙砾的阵风,呜呜地拍打着经略府的窗棂,让兰苑里的空气都添了几分沉闷。
彼时林砚正在与楚烈、老张商议西域使者接待的最终流程,帐中烛火被风晃得忽明忽暗,他刚敲定接待时各族代表的站位顺序,就见一名侍女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大人!不好了!夫人她……夫人突然头晕心慌,还出了不少虚汗!”
“什么?”林砚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案上,墨汁溅了一纸都浑然不觉。他甚至来不及跟楚烈二人交代一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踉跄,心中瞬间被恐慌填满——这几日只顾着赶公务,是不是没照顾好青鸢?是不是风沙天让她受了惊扰?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腾,脚下的路却越走越急,耳边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楚烈与老张见状也连忙跟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楚烈沉声吩咐亲兵:“快!去把张医师请过来,直接带去兰苑!”亲兵领命,翻身上马就往医馆方向疾驰而去。
林砚冲进兰苑时,苏青鸢正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角覆着一块湿帕子,侍女正小心翼翼地给她喂温水。见她微微蹙着眉,呼吸都有些浅促,林砚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发紧。他快步上前,在榻边跪下,轻轻握住苏青鸢冰凉的手,声音都在发颤:“青鸢,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很难受?”
苏青鸢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细若蚊蚋:“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上没力气……许是这风沙天闷得慌。”她说着,想抬手摸摸林砚的脸,手腕却软得抬不起来。
“别乱动,躺着好好歇着。”林砚连忙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掌心裹着她的手暖着,又转头对侍女厉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夫人怎么会突然这样?”
侍女吓得眼圈发红,哽咽着回道:“夫人上午还好好的,绣了会儿婴儿衣裳,还在院中散了步。午后起风后,夫人说有些闷,就回屋歇着了,没多久就说头晕……奴婢已经按张医师之前的嘱咐,给夫人盖了薄毯,喂了温水,还拿湿帕子敷了额头,可夫人还是没缓过来。”
林砚不再多问,只是紧紧守在榻边,目光一刻不离地落在苏青鸢脸上。他轻轻用指腹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嘴里不停轻声安抚:“别怕,我在呢,张医师马上就到,很快就会好的。”
苏青鸢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与急促的心跳,知道他在担心,强撑着精神说:“我真的没事……就是孕期的小反应,你别担心得慌。刚才我还摸到小家伙动了一下,他也在跟我说没事呢。”
话音刚落,张医师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拎着安胎药材的药童。林砚连忙起身让开位置,眼神焦灼地盯着张医师给苏青鸢搭脉,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楚烈与老张站在院外,没有进来打扰,只是静静等候,院外的风沙似乎都因这紧张的氛围,小了几分。
张医师搭脉的手指顿了顿,又仔细观察了苏青鸢的气色,还询问了她的饮食与症状细节,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他放下苏青鸢的手腕,转身对林砚拱手道:“大人放心,夫人并无大碍。”
“真的?”林砚的心猛地一松,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那她为何会突然头晕心慌?”
“孕期妇人本就气血敏感,今日风沙骤起,气压变低,加上夫人上午略微劳累,气血不畅,才引发了这些不适。”张医师解释道,“好在并无胎动不稳之象,只是轻微的气血失调,好好调理几日便能恢复。”说着,他打开药箱,开始配药,“我开一副安神安胎的方子,用沙棘、枸杞、当归等温和的药材,慢火熬煮半个时辰,让夫人温服,再卧床静养两日,避免劳累与吹风,应该就能缓过来了。”
林砚连连点头,连忙吩咐厨娘按张医师的嘱咐准备熬药,又亲自去查看药童带来的药材,确认都是温和的安胎之物,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回到软榻边,重新握住苏青鸢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与自责:“都怪我,这几日光顾着处理公务,没好好陪着你,让你受委屈了。”
苏青鸢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不怪你,你也是为了北疆的百姓。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吗?倒是你,刚才慌得像个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模样。”
林砚看着她苍白却依旧温柔的脸,心中满是愧疚与疼惜:“只要你和孩子平安,北疆的公务再忙也不算什么。从今日起,我把公务都搬到兰苑来处理,寸步不离地陪着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西域使者的接待事宜,让楚烈和老张多费心,我每日只需抽空听一次汇报就好。”
一旁的楚烈闻言,连忙走进来道:“大人放心,接待使者的事交给我和老张就行,保准万无一失。您安心陪着夫人,北疆的防务与政务,我们二人会打理好的。”老张也跟着点头:“是啊大人,夫人安胎要紧,公务的事您不必挂心。”
林砚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只是俯身给苏青鸢掖了掖被角。不多时,厨娘端着熬好的药汤进来,汤色清亮,带着淡淡的药香。林砚亲自接过药碗,用小勺舀起一点,放在唇边吹凉,才小心翼翼地喂到苏青鸢嘴边:“有点烫,慢慢喝。”
苏青鸢顺从地喝下药汤,药味虽微苦,却被林砚的温柔冲淡了许多。喝完药后,她靠在软榻上,渐渐有了睡意,眉头也舒展了开来。林砚坐在榻边,轻轻为她扇着风,驱赶着残留的闷热,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又悄悄移到她的小腹上,心中满是虔诚的期许——愿岁月静好,愿妻儿平安。
风沙渐渐平息,夕阳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影。兰苑内,药香与兰草香交织在一起,静谧而温馨。林砚知道,这场小小的虚惊,让他更深刻地明白了何为“牵挂”,何为“责任”。往后的日子,无论政务多繁忙,他都会把她和孩子放在首位,用最细致的陪伴,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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