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藏在连绵的丘陵深处,湖面像一面被打磨得极致光滑的铜镜,连天上的流云、岸边的草木都能倒映得丝毫不差,甚至能看清草叶上的露珠和云絮的纹路。若不是偶尔有蜻蜓点水时泛起的涟漪,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这里的脉气……能照出人心底的东西。”小石头蹲在湖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吓得他猛地后退几步,“妈呀!那不是我!”
江宇凝视着湖面,他的倒影里,浮现出铁匠铺的炉火,父亲正抡着锤子敲打烧红的铁块,只是父亲的脸始终模糊不清,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都看不清那道熟悉的轮廓。“是心魔。”他低声道,体内的七彩脉气微微震颤,“镜湖的水脉气能映照出最在意的遗憾,这些遗憾藏在心底,就成了心魔的温床。”
苏晓展开地图,镜湖的标记旁画着一个破碎的镜面,旁边注着“镜脉映真,亦映幻,心明则镜明,心浊则镜浊”。她指着湖心的小岛,岛上隐约有座石碑,“《脉经》说湖心岛的‘照心碑’是镜脉的核心,能镇住心魔。但你看湖面边缘的黑雾,已经快蔓延到湖心了,显然照心碑的力量在减弱。”
陈默的目光落在黑雾上。那些黑雾比悬空寺的执念更粘稠,像融化的墨汁,贴着湖面缓缓流动,所过之处,水中的倒影都会扭曲变形——岸边的柳树倒影变成了缠绕的毒蛇,天上的飞鸟倒影化作坠落的石块,连他们四人的倒影,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阴郁。
“是有人在故意滋养心魔。”陈默指尖的脉铁牌微微发烫,云纹金光与黑雾接触时,黑雾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挑衅,“这些黑雾里有鸦影阁的浊气残留,虽然微弱,却在不断放大人心的负面情绪。”
他们乘上一艘木船,向湖心岛划去。木桨划过水面,激起的涟漪很快平复,却在倒影中留下久久不散的波纹,波纹里闪烁着零碎的画面——陈默看到了归墟海边的滔天巨浪,苏晓看到了《脉经》被撕毁的碎片,江宇看到了断裂的匕首,小石头看到了迷雾岛的雾灵在哭泣。
“别盯着倒影看!”陈默低喝一声,将脉铁牌的金光注入木船,金光在船底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湖面的镜脉气,“这些都是心魔制造的幻象,越在意,它越真实。”
靠近湖心岛时,黑雾变得浓郁起来,甚至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扒在船舷上,发出凄厉的哭喊。有的哭喊着“为什么不救我”,有的嘶吼着“你会和我一样痛苦”,声音竟与他们认识的人一模一样——有灵犀镇的书生,有望海城的掌柜,有雁门关的老兵。
“是我们见过的人……”小石头捂住耳朵,脸色惨白,“他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
“是心魔在模仿。”苏晓拿出《脉经》,书页在金光中翻动,“它会收集你记忆里的人和事,用最痛的方式攻击你。你越愧疚,它越强大。”
江宇突然一桨拍向船舷,冰火脉气顺着桨身涌出,将扒在船边的黑雾人形冻结成冰,冰人落地即碎,化作水珠融入湖面。“它越想让我们痛苦,我们越要清醒。”他的声音沉稳,“这些人是我们守护过的,他们的平安就是我们的力量,不是心魔的武器。”
他的话像一道光,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陈默握紧脉铁牌,云纹金光变得更加炽烈;苏晓念起净脉咒,经文的音节在黑雾中炸开;小石头也鼓起勇气,将小铜钟模型敲得“当当”响,钟声虽弱,却带着悬空寺的清净,让黑雾人形不敢靠近。
木船终于靠上湖心岛。岛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苔藓下的石头能清晰地映照出人影。照心碑就立在岛中央,碑体是一块巨大的天然水晶,晶莹剔透,能看到碑后景物的倒影。只是此刻的水晶碑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痕,裂痕中流淌着与湖面相同的黑雾,碑面映照出的不再是真实景象,而是一片扭曲的黑暗。
“照心碑快碎了。”苏晓伸手触摸碑体,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黑雾已经侵入碑的核心,再这样下去,整个镜湖的镜脉都会被污染,到时候附近的人都会被心魔控制。”
陈默将脉铁牌贴在照心碑上,云纹金光顺着黑色裂痕流淌,试图净化黑雾。金光所过之处,裂痕中的黑雾剧烈翻滚,发出刺耳的尖叫,却并未消散,反而从碑底涌出更多的黑雾,将金光包裹起来。
“里面有心魔的核心!”陈默脸色微变,“是一个很强的执念,在源源不断地产生黑雾!”
话音刚落,照心碑突然剧烈震动,碑面的黑暗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人影——那是一个穿黑袍的女子,面容竟与苏晓有八分相似,只是眼神冰冷,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又来一群自不量力的守脉人。”女子的声音与苏晓一模一样,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你们以为能净化心魔?可笑!这世间的遗憾和痛苦,就像这湖面的倒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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