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顺着经脉啃噬脏腑时,陆乘在颠簸中睁开眼——粮车的轱辘陷在雪沟里,林将军正挥剑砍断缰绳,而雪地上那枚歪歪扭扭的“三”字暗号,是靖北军的紧急求援信号,此刻却被人用马蹄故意踏乱。
“不对劲!”玄羽突然按住刀柄,目光扫过随行的二十名士兵,“这处雪道是苏大人特意标注的安全路线,怎么会突然出现求援暗号?”
陆乘强撑着坐起身,喉头的腥甜压了又涌,指尖触到马鞍上的积雪,竟比体内的寒毒更凉。他顺着玄羽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络腮胡老兵正悄悄往腰间摸短刀,而他的靴底,沾着只有陆家亲卫才用的靛蓝染料——那是卷一春狩时,陆乘亲眼见父王的部下染在靴底做标记的。
“是你。”陆乘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寒毒让他视线模糊,却死死盯住那老兵,“张谦的兵符,是你偷偷送出去的?”
络腮胡老兵脸色骤变,猛地拔出短刀,朝着驾车的少年兵刺去:“既然被识破,那就同归于尽!”少年兵惊呼着躲闪,粮车失去平衡,麻袋滚落雪地,里面竟不是干粮,而是塞满了干草和碎石。
“粮是假的!”林将军怒吼着冲过去,长枪刺穿老兵的肩膀,“你把真粮藏哪了?”
老兵疼得龇牙咧嘴,却狂笑不止:“镇北王殿下早就料到你们会走这条路!真粮被我藏在狼山脚下的破庙里,现在已经被骨都卫的人取走了!你们这些人,迟早都要饿死在这雪地里!”
陆乘眼前一黑,险些栽下战马。寒髓散的毒素本就需要靠干粮维持体力,如今粮草被劫,内鬼暴露,他们不仅要面对狼山部的追兵,还要扛过饥寒交迫的绝境。他攥紧手里的半株寒髓草,干枯的草叶在掌心硌出痛感,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说!父王还让你做了什么?”陆乘挥剑抵住老兵的咽喉,剑刃上的寒气逼得对方打颤,“太后和晋王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老兵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猛地往旁边一撞,剑刃划破他的脖颈,鲜血喷溅在雪地上。“陆乘,你这辈子都斗不过王爷!”他倒地时,嘴里还在嘶吼,“苏锦那个女人,也护不住你!”
玄羽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陆乘,眉头拧成疙瘩:“世子,毒发越来越频繁了,再找不到寒髓草和还魂丹,你撑不了多久。”
林将军在老兵身上搜出一封密信,信纸是晋王府的专用笺纸,上面只写着“粮断则毒发,毒发则功成”八个字。“是晋王的笔迹!”林将军咬牙切齿,“他们早就算计好了,先用寒髓散毒你,再劫走粮草,让你在雪地里自生自灭!”
陆乘接过密信,指尖因愤怒和毒素而颤抖。他终于明白,这场阴谋环环相扣:父王负责引北狄入局,晋王负责截断后路,太后在京城控制萧珩,而他,就是那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牺牲品。可他们千算万算,没料到苏锦会提前派援军,更没料到他能从野狼谷突围。
“不能坐以待毙。”陆乘挣扎着下马,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狼山脚下的破庙,我们去抢回粮草!就算只有半株寒髓草,也要试试用心头血引毒!”
玄羽和林将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绝。他们扶起陆乘,二十名士兵分成两队,一队在前探路,一队在后警戒。雪道越来越窄,两侧的山壁陡峭如削,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刮得人脸上生疼。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隐约出现一座破庙的轮廓。陆乘示意大家隐蔽,趴在雪地里观察——破庙周围果然有十几名骨都卫守卫,他们正围着篝火取暖,旁边堆着几袋真正的干粮。
“等会儿我和玄羽从两侧包抄,林将军带士兵正面冲锋。”陆乘压低声音,寒毒让他说话都带着颤音,“重点抢干粮,不用恋战,得尽快离开这里!”
部署完毕,三人同时行动。玄羽身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名守卫;林将军带着士兵呐喊着冲过去,长枪刺破篝火,火星溅在雪地里,瞬间熄灭;陆乘强撑着挥剑,砍断一名骨都卫的手腕,对方惨叫着倒地。
骨都卫没想到会遭遇突袭,顿时乱作一团。陆乘趁机冲到粮袋旁,扛起一袋干粮就往庙外跑。就在这时,一名骨都卫举着连弩对准了他,玄羽飞身扑过来,用后背挡住了箭矢,箭头深深嵌入皮肉。
“玄羽!”陆乘怒吼着转身,剑刃刺穿那名骨都卫的胸膛。
玄羽咳出一口血,摆摆手:“我没事,快……快带干粮走!”
林将军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守卫,催促道:“世子,追兵很快就会来,我们快走!”
陆乘扛起玄羽,让士兵们扛起粮袋,迅速撤离破庙。跑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众人瘫坐在雪地里,撕开粮袋,狼吞虎咽地吃起干粮。陆乘扶着玄羽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拔出箭矢,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世子,你先解毒吧。”玄羽按住他的手,“这半株寒髓草,再不用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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