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像冰蛇钻噬骨髓时,陆乘在玄羽怀里睁开眼——荒原尽头扬起漫天雪尘,北狄狼山部的黑旗猎猎作响,为首骑士的银甲上,竟嵌着半块陆家云纹铭牌。他刚要挣扎起身,喉头涌上腥甜,一口黑血喷在雪地里,瞬间融出个焦黑的小坑。
“是狼山部的‘骨都卫’!”林将军嘶吼着举起长枪,“他们怎么会带着陆家的铭牌?”
玄羽将陆乘往战马背上一扶,抽出腰间短刀:“来不及想了!世子毒发在即,我们必须冲出去找寒髓草!”寒髓散的解药需以狼山部独有的寒髓草为引,这是方才从张谦尸身的密信碎片里拼出来的唯一线索,可此刻追兵如潮,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骨都卫的骑兵速度极快,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他们手里的连弩射出的箭矢带着破空锐响,瞬间就有几名残兵中箭倒地,伤口同样发黑——箭簇也淬了寒髓散。
“保护世子!”林将军率人组成人墙,长枪交错挡住箭矢,可骨都卫的攻势越来越猛,为首的银甲骑士挥舞着骨朵锤,一锤砸断长枪,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陆乘强撑着趴在马背上,视线模糊中看清那银甲骑士的铭牌——另一半云纹,竟与他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
“是陆家的人……父王真的把狼山部也拉进来了。”陆乘的心脏像被冰锥攥住,寒毒与心伤交织,让他几乎晕厥。他突然想起陈武死前递来的兵符,想起密信上的“除之”二字,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被北狄围困,而是被自己的亲人和外敌联手推向死路。
“杀出去!”玄羽见缺口扩大,翻身跃到陆乘的战马旁,刀光如练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世子,撑住!苏大人还在等你带真相回去!”
苏锦的名字像一团暖火,暂时压下了部分寒毒。陆乘咬紧牙关,拔出腰间长剑,用尽最后力气挥剑斩向冲来的骨都卫。剑刃划过对方的盔甲,溅起火星,他却因毒素蔓延,手臂一软,长剑险些脱手。
银甲骑士见状,策马直冲过来,骨朵锤带着风声砸向陆乘:“逆子!王爷说了,你若不死,陆家永无宁日!”这声音嘶哑却熟悉,竟是陆家豢养的死士统领,当年还教过他骑射。
“你也背叛我?”陆乘红着眼嘶吼,侧身避开锤击,剑刃顺着对方的手臂划下,带出一串血珠。死士统领惨叫一声,却丝毫不停,反手一锤砸在战马的后腿上,战马悲鸣着跪倒在地,陆乘重重摔在雪地里。
寒毒瞬间爆发,陆乘感觉浑身经脉都在燃烧,皮肤发黑发紫,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死士统领策马逼近,骨朵锤高高举起:“世子,安心上路吧,王爷会给你留个体面的葬礼!”
就在这时,玄羽飞身扑来,用后背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咚”的一声闷响,玄羽喷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抱住骨朵锤,对林将军喊道:“快带世子走!”
林将军立刻翻身下马,背起陆乘就往荒原深处跑。残兵们拼死垫后,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在身后此起彼伏。陆乘趴在林将军背上,看着玄羽被骨都卫包围,看着残兵一个个倒下,泪水混着血水淌下来,在雪地里冻成冰珠。
“放下我……”陆乘虚弱地说,“你们先走,我不能拖累大家。”
“世子说什么胡话!”林将军跑得满头大汗,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苏大人下令,就算拼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也要把你活着带回去!”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厮杀声渐渐远去。林将军把陆乘放在一处背风的山洞里,点燃篝火,火光映着陆乘发黑的脸,显得格外狰狞。玄羽也赶了回来,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
“世子,寒髓草只长在狼山部的寒潭边,那里是骨都卫的老巢,戒备森严。”玄羽从怀里掏出张谦的密信碎片,“而且密信上说,解药不仅需要寒髓草,还得有陆家的独门解药配方,否则就算拿到寒髓草,也解不了寒毒。”
陆乘苦笑一声,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也就是说,我既要闯狼山部的老巢,还要从父王手里拿到配方?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还有一个办法。”玄羽突然说,“苏大人的手书里提到江南暗卫,或许暗卫手里有陆家的秘密,包括解药配方。只是太庙的钥匙一半在太后手里,我们根本拿不到名册。”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玄羽立刻拔刀戒备,却见一名少年兵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举着个血糊糊的包裹:“将军,世子!这是从刚才战死的骨都卫身上搜出来的!”
陆乘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盒盖上刻着狼山部的狼头标记。打开木盒,里面装着半株干枯的寒髓草,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寒髓草需以心头血为引,配陆家‘还魂丹’可解寒毒;晋王与骨都侯约定,三日后攻雁门关。”
“心头血为引……”陆乘愣住了,随即自嘲地笑了,“看来,我这条命,还得用自己的血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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