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沟顶的碎石簌簌坠落时,陆乘刚扶着伤兵钻过隘口——一柄淬毒的短刀从阴影里猛刺而出,刀鞘上的云纹鎏金,竟与他腰间的陆家玉佩分毫不差。寒毒顺着刀刃的腥气弥漫,最前头的少年兵惨叫着倒地,小腿已肿成青黑色。
“是陆家的‘透骨刃’!”亲卫嘶吼着举盾格挡,暗沟狭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死士们像鬼魅般从岩壁的暗龛里钻出,个个蒙面,刀刀直指陆乘要害。陆乘挥剑格开迎面的刀锋,剑刃相撞的脆响震得耳鼓发疼,眼角余光瞥见少年兵的伤口正冒着黑血,毒素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
“玄羽!”陆乘嘶吼着回头,却见暗沟入口处的光亮被浓烟遮蔽,断后的玄羽迟迟未跟上来——显然,外头的北狄骑兵也追进了暗沟,他们腹背受敌了。
死士们的攻势越来越猛,蒙面巾下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决绝,竟像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陆乘一剑刺穿为首死士的咽喉,对方倒地时,怀里掉出半块碎裂的玉牌,上面刻着的“晋”字,与密信上的火漆印如出一辙。
“是晋王和陆家的人!”有老兵认出玉牌,声音里带着绝望,“世子,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走这条暗沟,是故意设伏!”
这话像冷水浇在残兵心头,本就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瞬间乱了阵脚,有人挥剑乱砍,有人想往回退,暗沟里顿时挤成一团。陆乘一脚踹开身前的死士,剑刃横在半空:“慌什么!后退就是死路一条,往前冲才有生机!”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暗沟中段的岩壁轰然塌下一块,将退路彻底堵死。“完了……”有人瘫坐在地,看着身后的断壁,眼里满是绝望。陆乘却盯着坍塌处的岩壁,突然发现碎石堆里嵌着一块凿痕新鲜的石板,上面刻着陆家的云纹——这暗沟,根本就是陆家早就挖好的陷阱。
“父亲……”陆乘喉间发紧,攥剑的手青筋暴起。他一直不愿相信父王会对自己下死手,可透骨刃、家纹石板、晋王玉牌,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这场伏击是蓄谋已久的绝杀。
“杀出去!”陆乘红着眼嘶吼,剑刃带着风声劈向死士,“为了陈武,为了自己,杀出去!”
他的怒吼像是点燃了残兵最后的血性,士兵们纷纷举剑反击。陆乘冲在最前面,手臂上的旧伤被震得开裂,鲜血渗出来,滴在暗沟的泥地上,与死士的黑血混在一起。他瞥见一名死士正要偷袭少年兵,飞身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那柄淬毒的短刀,刀刃刺入皮肉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世子!”少年兵哭喊着挥剑砍死那名死士,泪水混着血水淌在脸上。
陆乘咬牙拔出短刀,毒素顺着伤口往上爬,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掏出玄羽带来的伤药,胡乱撒在伤口上,辛辣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快找出口!暗沟不可能只有一个尽头!”
士兵们顺着岩壁摸索,果然在坍塌处的侧面发现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小洞。陆乘让伤兵先钻,自己和剩下的亲卫断后。就在最后一名亲卫钻进去时,一名死士突然扑过来,手里举着个火种,像是要点燃暗沟里堆积的干草。
“找死!”陆乘一剑刺穿他的胸膛,火种掉在地上,他抬脚狠狠碾灭。死士临死前突然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陆家的家仆,小时候还带过他玩。
“世子,王爷说了,你不该护着苏锦,更不该忤逆他。”家仆咳着血,眼里满是惋惜,“这是你的命……”
陆乘一剑斩断他的话,心里像被冰锥扎着疼。他转身钻进小洞,身后的暗沟传来轰然坍塌的声响,将所有的厮杀和恩怨都埋在了黑暗里。
爬出小洞时,天已蒙蒙亮,雪停了,荒原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刺眼的晨光让陆乘眯起了眼。玄羽正带着几名幸存的亲卫在洞口接应,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来:“世子,你受伤了!”
“死不了。”陆乘摆摆手,目光扫过幸存的残兵,只剩不到两百人,个个带伤,疲惫不堪。他靠在一棵枯树上,掏出那半块晋王玉牌,又拿出怀里的密信,眉头皱得更紧——父王和晋王,到底想借北狄之手,达成什么目的?
玄羽递过来一壶热水和干粮,低声道:“世子,苏大人的手书里,‘江南暗卫名册’不是随便提的。我查到,太庙的暗格钥匙,一半在苏大人手里,另一半……在晋王的生母,也就是当今太后那里。”
陆乘猛地抬头:“太后?”
“没错。”玄羽点头,眼神凝重,“苏大人怀疑,太后早就和晋王、陆家勾结,先帝暴毙,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萧珩陛下的病,更是太后授意李太医下的慢性毒,那毒叫‘寒髓散’,与你伤口里的透骨刃毒素同源,都来自北狄狼山部。”
“寒髓散……”陆乘喃喃自语,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这场阴谋有多庞大——从先帝暴毙,到萧珩中毒,再到北疆战事,甚至他的大婚,都是被精心策划的棋局。而他,还有苏锦、萧珩,都只是棋局里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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