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寒风凛冽,鎏金铜铃在风中轻晃,奏出细碎的乐章。雪粒子如细盐,打在汉白玉栏杆上,溅起的雪沫被风卷起,扑在苏锦的裙角上。她怀里的紫檀木盒硌得掌心生疼,里面先帝遗诏的边角似乎还残留着地宫的寒意,与腰间暖玉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那是陆乘在皇陵交给她的,此刻正贴着锦缎,传来安稳的温度。
殿内早已人声鼎沸。宗室勋贵们跪在左侧金砖上,为首的二皇子舅舅李嵩,身着绯色官袍,额头抵着地面,却无半分恭敬,肩膀绷得笔直。右侧的朝臣们大多垂眼,手里的笏板攥得死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今日的对峙,关乎大启江山的归属。
“长公主私闯皇陵,亵渎先帝梓宫,还敢持‘伪诏’入宫,臣请长公主交出玉玺,即刻闭门思过!”李嵩率先发难,声音拔高,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愤,“先帝尸骨未寒,长公主如此行事,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苏锦走到御座前,站定身形,目光如炬,扫过殿内众人。她捕捉到工部尚书偷偷递来的暗号——那是陆乘安插的眼线,此刻正用唇语示意“殿后有禁军”。她心底微微一定,伸手将紫檀木盒轻轻搁在御座旁的案几上,指尖摩挲着盒面的雕花,声音清冷如雪:“李大人说朕持伪诏,可有证据?”
“证据?”李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的纸,高举过头顶,“这才是先帝的真遗诏!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传位于二皇子萧煜,由太后辅政’,是臣昨日在太后宫中发现的,盖着先帝的‘日月同辉’私印,字字千钧!”
殿内瞬间沸腾。朝臣们纷纷探头望去,连跪在后排的宗室子弟都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期待。苏锦的心脏猛地一沉——她记得清清楚楚,先帝的私印在当年平定南蛮时被磕过,印角缺了一小块,可李嵩手中的遗诏上,私印却完整无缺。
“李大人,你确定这是真遗诏?”苏锦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手指却悄悄按了按腰间的玉佩——那是给陆乘的信号,若她连按三下,殿外的禁军便会冲进来。
李嵩以为她慌了,笑得越发嚣张:“自然是真的!太后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长公主若是不信,尽可让翰林院的学士来验,看看这印是不是先帝的!”
话音刚落,陆乘从殿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着玄色铠甲,肩甲处干涸的血渍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扎眼。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鞘上的铜饰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压下了殿内的骚动。
“不必劳烦翰林院。”陆乘走到苏锦身边,目光冷冽地扫过李嵩手里的遗诏,“先帝的私印在成化十三年南征时,被蛮族的弯刀磕破了左下角,印文里‘月’字的竖钩处,该有一道半寸长的裂痕。李大人手里这印,倒是完整得很,不知是哪位‘先帝’盖的?”
李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慌忙低头去看遗诏,手指在印文上乱摸,声音发颤:“不可能……这印明明是真的,是太后给我的,怎么会……”
“太后?”苏锦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大人是想说,太后与你合谋,伪造遗诏,意图夺权?”
“不是!我没有!”李嵩猛地摇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是……是有人给我的,说这是先帝的真遗诏,让我在殿上呈给陛下……”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乘打断:“是谁给你的?”
李嵩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名字,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臣不知道!臣真的不知道!臣只是想为二皇子争个公道,没想过伪造遗诏啊!”
苏锦看着他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里的怒意更甚。她转身走到案几前,打开紫檀木盒,将先帝的真遗诏和那叠罪证卷宗一起展开,声音传遍整个大殿:“诸位大人看好了!这才是先帝藏在皇陵地宫的真遗诏,上面写着‘传位于镇国长公主苏锦,待天下安定,可择贤而立’!还有这些卷宗,是宗室这些年贪赃枉法、勾结外敌的罪证——李大人,你去年私吞三百万两军饷,用来给你儿子修别院,这事,你忘了?”
李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先帝早有预料,留下这些罪证,就是为了防止宗室作乱。”苏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先帝当年病重,你们偷偷给他换药,加速他的离世;陛下登基后,你们又下毒暗害,妄图立二皇子为傀儡,把持朝政;如今更是胆大包天,伪造遗诏,私闯皇陵——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殿内的朝臣们彻底炸了锅。工部尚书率先站出来,对着苏锦躬身:“臣附议!宗室祸乱朝纲,罪该万死!臣请长公主以先帝遗诏为凭,即刻执掌朝政,肃清奸佞!”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御史大夫、兵部侍郎……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出来,声援苏锦。跪在地上的宗室子弟们慌了,纷纷磕头求饶,只有李嵩还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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