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根据地,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新垦的田地里秧苗青青,新建的工坊中炉火正旺,操练场上新军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这短暂的宁静,仿佛黑暗世道中孕育出的一线曙光,让所有人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一份六百里加急从辽东而来的军报,瞬间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军报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带着边关特有的血腥气:
皇太极亲率八旗主力,竟再次绕开关宁锦防线,从长城薄弱处破关而入,铁蹄践踏,兵锋直指大明心脏——京畿之地!
蓟辽督师袁崇焕已率关宁铁骑星夜驰援,但仓促之间,如何能挡得住养精蓄锐、蓄谋已久的后金精锐?
八旗骑兵如同燎原之火,在河北大地上迅猛穿插,京师震动,天下震动!
军报传到西安行宫,瞬间点燃了将领们的怒火。
张世泽“腾”地一下站出来,虎目圆睁,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陛下!建虏猖狂,竟敢再次窥视神器!臣等请战!愿率我陕西新军儿郎即刻东征,与袁督师里应外合,必能击破虏酋,扬我大明国威!”
他身后,一众年轻的将领纷纷抱拳请命,群情激愤,战意高昂,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赴前线,与敌决一死战。
端坐于上的崇祯内心暗道:卧曹!我这刚把陕西这烂摊子缝补出点样子,皇太极就来拆台?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但崇祯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波澜。
他没有立刻回应将领们的请战,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大明北疆舆图前。
崇祯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个指向京畿的、代表后金军的巨大红色箭头上,而是顺着那箭头来的方向,缓缓移动,掠过蜿蜒的长城和蒙古草原,最终定格在了那片被称为“龙兴之地”的辽东。
行宫内寂静无声,只有炭笔在地图上划过的细微声响,以及皇帝手指轻轻敲击桌案的声音。
这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激动的将领们渐渐冷静下来。
崇祯便思考便暗自嘀咕:主力决战?
拿我这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去跟皇太极的满万不可敌硬碰硬?
我前世这马院研究生白读的?
《论持久战》、《游击战》的理论课是白上的?
再说了,历史上崇祯就是被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被动打法拖死的!
终于,崇祯转过身,目光过每一张充满期待和焦躁的脸。
“诸位爱卿的忠勇,朕心甚慰。”
崇祯的声音平稳,话锋一转,“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我军主力从陕西千里奔袭,人困马乏,粮草转运艰难。而皇太极呢?以逸待劳,骑兵来去如风。
我们急匆匆赶去,正面对决,岂不是正中其下怀?这好比用我们疲惫的步兵方阵,去硬撞他们锋利的骑兵箭头,即便胜了,也是惨胜!我陕西刚刚复苏的元气,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吗?这,是下策!”
张世泽闻言,更是焦急:“陛下!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建虏在京畿之地烧杀抢掠,荼毒生灵?若……若京师有失,则天下震动,国本动摇啊!届时我等有何颜面见天下百姓?”
“当然不能坐视!”
崇祯断然喝道,声音陡然提高,“建虏践踏的是我大明的土地,屠戮的是我大明的子民!此仇必报!但是,打法必须变!”
他猛地一拍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京畿的位置,然后猛地向外一划,指向后金军那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以及其侧翼那些态度暧昧的蒙古部落。
“皇太极想打他的节奏,围点打援,调动我们,消耗我们?做梦!我们要把他拖入我们的节奏!要让他这头猛虎,陷进百姓战争的泥潭!”
“游击战?”
众将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在于,以往剿匪时,流寇们就是这么干的;
陌生在于,从未有人将这种“不上台面”的战术,提升到对抗国之强敌的战略高度。
这……能行吗?
“不错!就是游击战!”
崇祯斩钉截铁,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个时空里,那场波澜壮阔的战争所验证过的真理。
“游击战的精髓,不在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于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在于发动群众,陷敌于灭顶之灾!我们要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最终彻底扭转敌我力量的对比!”
崇祯的目光灼灼: “具体而言,我们要三管齐下!”
“第一,敌后开花!立即选派精干军官和士兵,化整为零,潜入京畿、河北,甚至渗透到辽东!去联络那些不甘为奴的义士、溃散的官兵、每一个有血性的大明百姓!
告诉他们,‘皇上誓与天下百姓共抗建虏!’组建游击支队,他们的任务不是摆开阵势和八旗硬拼,而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专打他们的粮道,袭扰他们的营地,消灭他们落单的小队!要让皇太极的军队睡觉睁一只眼,吃饭怕下毒,走路担心冷箭!把他们变成聋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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