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一行人狼狈逃回镇子,带来的不仅仅是“陈老鬼拒礼立威”的消息,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胖管家煞白的脸色和语无伦次的描述,将陈平安小院描绘成了一个生人勿近、有红衣厉鬼坐镇的绝凶之地。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青牛镇狭窄的街巷间迅速漾开,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无声的惊涛。
镇民们看陈平安那座破旧祖宅的眼神,彻底变了。
以往是混杂着厌恶、怜悯和一丝幸灾乐祸,如今则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深深的敬畏。
路上若是远远瞧见那个拄着木棍、看似年轻十岁,头发也不在花白,腰背已经挺直了的身影,人们会立刻低下头,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绕道而行,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招来不测。
连平日里最是嚣张的泼皮无赖,也绝不敢再靠近镇西头那片区域半步。
“诡老头”陈平安的名号,不再仅仅是戏谑和蔑称,而是成了一个带着血腥气和阴冷寒意的禁忌。
一种新的、畸形的秩序,在无声无息中建立起来——以那座破宅为中心,划出了一片无形的禁区。
陈平安对这种变化心知肚明,却也乐得清静。
他需要时间,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消化暴涨的修为,来熟悉《玄阴锻体术》的运转,来揣摩如何与屋内那位愈发莫测的“妻子”相处。
小院内,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生气。
每日清晨,炊烟准时升起,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但总算有了几分“家”的烟火气。
陈平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中修炼。
淬体五重的修为让他气血旺盛,感官也敏锐了许多。
他尝试着更精细地引导体内那丝阴寒气流,按照《玄阴锻体术》的图谱,模拟那几个粗浅的招式动作。
动作依旧生涩,但每一次演练,都能感觉到力量在筋骨间流转,对身体的掌控力在一点点增强。
修炼间隙,他会留意屋内的动静。
红衣大多数时间依旧静立在阴影中,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但陈平安能隐约感觉到,当他全神贯注修炼《玄阴锻体术》时,空气中游离的阴气似乎更容易被汇聚过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为他梳理着能量。
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心中那份冰冷的共生关系里,悄然渗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亲密度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达到了 13/100。
这一日午后,陈平安刚结束一轮修炼,正闭目调息,感受着体内气感的壮大。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篱笆门外。
来人似乎有些犹豫,在原地踱步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那扇破门板。
陈平安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望过去。
来人是镇东头的张老实,一个以木工为生、性格懦弱的中年汉子。
他此刻脸色惶恐,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眼神躲闪,不敢与陈平安对视。
“陈……陈老丈……”张老实的声音带着颤音,“叨……叨扰您老了。”
“有事?”陈平安语气平淡。
张老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老丈救命啊!我家……我家婆娘前几日去后山捡柴,回来就中了邪,整日胡言乱语,浑身发冷,眼看着就不行了。”
“镇上的郎中都瞧过了,说是……说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没得治了!求老丈发发慈悲,救救她吧!”
又是中邪?陈平安眉头微皱。
青牛镇靠近乱葬岗,阴气重,偶尔有镇民冲撞低阶游魂并不稀奇。
以前遇到这种事,多半是请神婆跳大神,或者硬扛,扛过去就活,扛不过就死。
若在以前,陈老狗自身难保,自然不会理会。
但如今……他看了一眼跪地哀求的张老实,又瞥了一眼屋内。
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将“诡老头”的恐怖名声,转化为实际威望和资源的机会。
而且,解决这种阴魂事件,说不定也能提升与红衣的亲密度?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起来吧。带我去看看。”
张老实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谢老丈!谢谢老丈!”
陈平安起身拿起木棍,对张老实道:“前头带路。”
这是陈平安第一次在“立威”后,主动踏入青牛镇的街巷。
他一出现,原本在街边闲聊、做活的镇民顿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个拄着棍、缓步而行的挺拔身影。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张老实家住在镇东头,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刚靠近,陈平安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阴寒之气从屋内散发出来,夹杂着草药的苦涩味和病人特有的衰败气息。
走进昏暗的屋内,只见一个面色青灰、双目紧闭的妇人躺在土炕上,身体不时抽搐一下,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呓语,气息微弱。
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缩在墙角,害怕地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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