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巡山日志第三次写下“禁区异动”时,青冥山自然保护区的晨雾刚好漫过海拔两千米的界碑,将碑上“禁止入内”的红漆染成暗褐。雾霭中,一道庞大的黑影一闪而过,皮毛在微光中泛着墨色的光,像极了当地猎户口中流传了百年的“黑兽”——这是他守着这片保护区的第十五年,从年轻力壮的护林员,到两鬓斑白的巡山队长,他从未真正见过“黑兽”,却始终敬畏着祖辈传下的规矩:青冥山深处的黑松林,是禁地,绝不可擅闯。
青冥山是省内最后一片原始森林,峰峦叠嶂,古木参天,黑松林更是核心保护区,林深雾浓,藤蔓缠绕,连指南针都会在这里失灵。当地村民世代相传,黑松林里住着一头“黑兽”,体型庞大,力大无穷,守护着山林的平衡,谁要是闯入禁地,惊扰了黑兽,必会遭来横祸。老周的爷爷就是上一任护林员,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黑兽不是恶兽,是山林的魂,守住禁地,就是守住青冥山的根。”
可规矩在利益面前,往往不堪一击。三个月前,“鼎盛旅游”的老板赵凯带着勘探队闯进了保护区,手里拿着县里的批文,说要在黑松林边缘建“高山探险度假区”,打造网红打卡地。老周拿着界碑图纸,据理力争:“赵总,黑松林是核心保护区,也是禁地,不能开发!会出事的!”
赵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傲慢:“老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封建迷信?什么黑兽,不过是些野熊野猪罢了。我这是为了带动当地经济,让村民们富起来,你可别挡路。”
勘探队很快进驻,帐篷搭在了黑松林外围,钻机、电锯的声响打破了山林的宁静。老周每天都去劝阻,可赵凯根本不听,反而让工人把他拦在外面。村民们也分成了两派,年轻人盼着开发后能赚钱,老年人则忧心忡忡,劝赵凯不要触碰禁忌,可没人听得进去。
怪事是从勘探队闯入黑松林那天开始的。赵凯带着几个工人,不顾老周的阻拦,拿着电锯砍倒了几棵百年古树,想开辟一条临时通道。当天晚上,营地就遭了殃:帐篷被不知名的野兽撕得粉碎,食物被席卷一空,几只用来警戒的狼狗被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咽,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肯定是野熊干的!”赵凯不以为然,第二天就加派了人手,带着猎枪巡逻,还在营地周围拉上了铁丝网。可怪事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钻机突然失灵,钻头被不明物体咬断;工人的工具接二连三地丢失,最后都在黑松林边缘的树上找到,被啃得残缺不全;更诡异的是,每天清晨,营地周围都会出现巨大的脚印,足有脸盆大小,深陷在泥土里,不像是任何已知野兽的足迹。
“是黑兽!是黑兽发怒了!”村里的老猎人王大爷看到脚印,脸色惨白,“赵老板,赶紧停手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赵凯却觉得是老周和村民们在搞鬼,想阻止他开发,怒气冲冲地找到老周:“是不是你让村民们干的?我警告你,别再耍花招,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老周又气又急,“这是山林的警告,是黑兽的警告!你再不停手,真的会出事!”
赵凯根本不信,反而加大了施工力度,甚至雇佣了一批外地的打手,强行驱散劝阻的村民。老周看着被破坏的山林,听着古树倒下的巨响,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黑兽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人类的贪婪,终究会引来反噬。
那天晚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黑松林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像是野兽的怒吼,又像是山林的悲鸣。第二天一早,老周赶到营地,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营地的铁丝网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钻机、电锯等设备被砸得粉碎,几顶帐篷被掀翻在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衣物和工具,却不见一个工人的身影。
“人呢?赵凯呢?”老周心里一沉,沿着黑松林的边缘寻找,终于在一棵被砍倒的古树旁,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赵凯和几个工人。他们脸色惨白,眼神浑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里不停念叨着“黑兽……黑影……”
“发生什么事了?”老周问道。
赵凯哆哆嗦嗦地说:“昨晚……昨晚我们听到咆哮声,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林子里冲出来,比大象还大,眼睛像灯笼一样亮,我们吓得转身就跑,好多人都跑散了……”
老周心里一紧,赶紧组织村民和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进山搜救。可黑松林里雾太大,地形复杂,搜救工作异常艰难。更奇怪的是,指南针在林子里完全失灵,对讲机也失去了信号,只能靠老周多年的巡山经验辨别方向。
搜救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工人,他们大多受了轻伤,只是吓得失魂落魄,说不出话来。可还有一个工人,始终没有找到,只在黑松林深处,发现了他掉落的安全帽和一只沾满泥土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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