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的画刷第三次蘸取淡青色颜料时,莲心镇的晨雾刚好漫过老莲池的荷叶,将池中央那座石雕莲花座晕成了朦胧的剪影。她蹲在池边的青石板上,画本里已经积了半本莲池的速写——有晨露滚过荷叶的弧度,有锦鲤尾鳍扫过水面的涟漪,还有池边老槐树下,那个总穿着素白连衣裙的姑娘,背影轻得像片莲瓣。
作为一名自由插画师,林晓来莲心镇,是为了寻找“消失的莲香”——她外婆生前总说,年轻时在莲心镇住过,镇里有个叫莲香的姑娘,泡的莲心茶能让人忘了烦恼,还说莲池里住着“守护灵”,能护着镇里人平安。林晓起初只当是老人的念想,直到她在池边遇到了真正的“莲香”。
那天傍晚,林晓画得入迷,忘了时间,直到暮色漫过莲池,才发现自己没带手电筒。正着急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响,转身就看到个穿浅绿旗袍的姑娘,手里提着盏竹编灯笼,灯笼上绣着一朵白莲花,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眉眼温柔得像池里的莲:“姑娘,天黑了,莲池边滑,我送你回住处吧?”
姑娘就是莲香,在池边开了家“莲心茶社”,茶社里只卖一种茶——莲心茶,是用莲池里刚摘的莲蓬心,加少许冰糖煮的,入口微苦,回味却甘。林晓跟着她回茶社,喝到第一口莲心茶时,突然想起外婆说的“忘了烦恼”,眼眶竟有些发热——最近她总被甲方刁难,画不出满意的作品,心里憋得慌,这杯茶却像把堵在心里的石头,轻轻化开了。
“我外婆也叫你莲香。”林晓忍不住说。莲香愣了愣,然后笑了,指尖划过茶杯边缘:“很多年前,我奶奶也在这茶社煮茶,或许,你外婆认识的是她。”
从那以后,林晓成了茶社的常客。每天早上,她先去莲池写生,中午就去茶社帮莲香摘莲蓬、煮茶,傍晚两人坐在池边,聊莲池的故事,聊外婆的往事。林晓发现,莲香对莲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道哪片荷叶下藏着最大的锦鲤,知道哪朵莲花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里绽放,甚至知道莲池的水位变化,会影响镇里的井水甜度。
“我家世代都在守护莲池。”一次煮茶时,莲香轻声说,“莲池是莲心镇的根,池里的莲要是枯了,镇里的灵气就没了。我奶奶走之前,把茶社和守护莲池的事,都交给了我。”
林晓没太在意,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穿素白连衣裙的姑娘——阿鲤。
那天,林晓在池边画速写,突然看到池对面的老槐树下,站着个姑娘,手里抱着本旧画本,正对着莲池发呆。林晓想跟她打招呼,可刚走近,姑娘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片落在画本上的莲瓣,还带着淡淡的香。
“你看到阿鲤了?”莲香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她是住在池边老房子里的姑娘,很多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掉进莲池走了。从那以后,镇里人就常看到她的影子,说她是‘莲池的执念’,放不下这里。”
林晓心里一紧。她想起自己画本里,总莫名多出来的莲瓣速写,想起傍晚时池边偶尔传来的轻响,原来都是阿鲤。接下来的日子,林晓总能在池边遇到阿鲤——有时看到她在槐树下画莲池,有时看到她在茶社窗外,望着莲香煮茶,眼神里满是孤独,却从不上前。
“她不是坏孩子,只是太孤单了。”林晓跟莲香说,“她的画本里,全是莲池的风景,还有一张老照片,是她和一个老奶奶的合影,或许,她在等什么人。”
莲香沉默了。她从茶社的抽屉里,翻出一本旧日记,是她奶奶的:“我奶奶说,阿鲤小时候,常来茶社喝莲心茶,她奶奶是镇里的老中医,跟我奶奶是朋友。后来阿鲤的奶奶走了,她就一个人住,再后来,就出了意外……”
林晓接过日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朵莲花,旁边写着:“阿鲤说,要把莲池画遍,等奶奶回来。”林晓的眼泪掉了下来——阿鲤的执念,不是放不下莲池,是放不下对奶奶的思念,放不下没画完的莲池。
可麻烦很快来了。镇政府贴出公告,说要“开发莲心镇旅游资源”,计划填掉老莲池,建一座“莲花主题商业街”,还说“老莲池污染严重,留着没用”。消息一出,镇里的老人们都急了,纷纷去镇政府抗议,可开发商却放出话:“谁反对,就断谁的水电,还不给补偿款。”
莲香急得几天没睡好。她知道,莲池要是没了,茶社没了,镇里的灵气也没了,阿鲤的执念,更没了安放的地方。林晓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不能让他们填池,我有办法——我把莲池的画发到网上,让更多人知道莲心镇的美,知道莲池的重要性。”
阿鲤也“行动”起来。有天晚上,开发商的人偷偷来莲池测水位,准备第二天动工,却突然看到池里泛起淡白色的光,阿鲤的身影在光里出现,手里举着她的旧画本,画本里的莲池在光里动了起来,像活的一样。开发商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莲池显灵”,再也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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