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行李箱轮子卡在青溪桥的石缝里时,鼻尖先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是青溪河特有的潮湿水汽,混着河边蓝藻花的淡香,像小时候奶奶晒在窗台的旧布衫,带着洗不掉的温柔。他辞职回青溪镇的决定,在朋友圈里掀起了小波澜:“985毕业回小镇躺平?”“林设计师怎么不待在一线城市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连续三年的996让他的胃出了问题,失眠像缠人的藤蔓,夜里总梦见青溪河的水,漫过脚踝,带着蓝藻花的凉。
青溪镇不大,一条青溪河穿镇而过,河边长满了蓝藻花——不是普通的蓝藻,是镇上独有的品种,蓝色的小花攒成簇,开在浅水区的石缝里,好看却碰不得。奶奶在世时总说:“这花是‘水鬼草’,沾了汁会被缠上,得找替身才能解脱。”林墨以前只当是老人的迷信,直到他在河边租下那间老房子,第一次见到阿瑶。
那是个傍晚,林墨坐在河边写生,画板上刚勾出蓝藻花的轮廓,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看到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浅水区的石墩上, barefoot 踩着水,手里捏着朵蓝藻花,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你画得真好,比我以前画的还像。”
“你也喜欢画画?”林墨愣了愣,姑娘的裙摆沾了水,却没湿透,像浮在水面上;她的脚踩在水里,没有倒影,只有蓝藻花在她脚边轻轻晃。
“我叫阿瑶,”姑娘跳上岸,坐在他身边,指尖划过画板上的蓝藻花,“以前住在这河边,后来……就住不下了。”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水面,“你是外地回来的吧?镇上很少有年轻人会画蓝藻花。”
林墨点点头,没多想。接下来的几天,阿瑶总在傍晚出现,有时陪他写生,有时给他讲镇上的故事:“那棵老槐树是我小时候爬过的,现在还结槐花;张爷爷的糖画摊以前在桥边,我总骗他说‘阿瑶今天没带钱’,他还是会给我画小鲤鱼。”林墨听得入神,渐渐忘了失眠的苦,胃也舒服了些,直到那天夜里,他突然被胃痛惊醒,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沉着几朵蓝藻花,花瓣已经化开,水泛着淡淡的蓝。
“谁放的水?”林墨猛地坐起来,窗外的月光落在河面,阿瑶的身影站在河边,手里还捏着个空杯子,看到他望过来,突然消失在蓝藻花丛里。
第二天,林墨去问隔壁的张奶奶。张奶奶今年八十岁,是镇上为数不多记得老故事的人,听到“穿白裙的姑娘”“蓝藻花”,手里的针线突然掉在地上:“是阿瑶?她……她不是十年前就没了吗?”
林墨的心沉了沉。张奶奶说,阿瑶十年前是镇上的画画天才,十五岁就拿过全国少儿美术奖,可那年夏天,她弟弟掉进青溪河,她跳下去救,却被河边的蓝藻花绊住,等村民把她救上来,人已经没了——她的手里,还攥着朵蓝藻花,指甲缝里全是河泥。
“后来就有了说法,”张奶奶压低声音,往门外看了看,“说阿瑶是被‘水鬼草’缠上了,成了‘水莽鬼’,得找个喜欢画蓝藻花的人当替身,才能去投胎。”
林墨的后背泛起一层冷汗。他想起阿瑶没有倒影的脚,想起那杯带蓝藻花的水,想起夜里总梦见的河水——原来奶奶说的“缠上”,是真的。
那天傍晚,阿瑶又出现了,手里拿着幅旧画,画的是青溪河的日落,蓝藻花在画里泛着光:“这是我最后一幅画,没画完。”她把画递给林墨,眼里满是恳求,“你帮我画完好不好?画完了,我就……”
“你是要我当替身?”林墨打断她,声音发颤,“张奶奶都告诉我了,你十年前就去世了,是水莽鬼。”
阿瑶的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画掉在地上,蓝藻花在她脚边蔫了下去:“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我没办法。”她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地上没留下痕迹,“我弟弟现在还在城里治病,我答应过他,要看着他好起来,可我被困在这里,只有找到替身,才能去看他……”
林墨的心软了。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去年查出白血病,他在一线城市拼命工作,就是为了凑医药费;他想起阿瑶讲镇上故事时的笑容,想起她陪他写生时的安静——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是害人的鬼?
“你的弟弟在哪?”林墨捡起地上的画,“我帮你找他,但是我不会当替身。害人的事,我做不到。”
阿瑶的眼睛亮了,身影明显清晰了些:“他在市第一医院,叫阿明,今年十七岁,得了尿毒症,一直在等肾源。”她从怀里掏出个银锁,上面刻着“明”字,“这是我给弟弟买的,当年没来得及送给他。”
林墨接过银锁,冰凉的触感像阿瑶的手。他当即决定,帮阿瑶找到弟弟,帮她完成心愿——哪怕自己会被“缠上”,他也不想让一份善意,困在冰冷的河水里。
接下来的一周,林墨往返于镇和市区之间。他在市第一医院找到了阿明,一个瘦高的男孩,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阿瑶和他的合影,阿瑶手里捏着朵蓝藻花,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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