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的键盘敲到第12版修改稿时,窗外的老槐树影正落在电脑屏幕上,像团化不开的墨。凌晨两点的“星途设计”办公室,只剩下他这盏灯亮着,甲方刚发来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再改一版,明天早上要,这次要‘有温度’。”
他揉了揉发酸的颈椎,摸到口袋里的布洛芬——这是这周第三次吃止痛药了。自从半年前搬进“民乐里”老小区,他的身体就像生了锈的零件,失眠、偏头痛、胃痉挛轮番找上门,医生说是长期加班和独居焦虑导致的,可他知道,更多是因为孤独——父母在外地,发小李伟忙文物修复,偌大的城市里,他连个能一起吃碗热汤面的人都没有。
回到小区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董明摸着墙往上走,三楼的公共厨房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有人在切菜。他愣了愣——这层楼除了他,只有二楼的张奶奶和四楼的退休教师,张奶奶早就睡了,谁会半夜在厨房?
“需要帮忙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打火机的声响,昏黄的火苗亮起,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女孩穿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着,手里拿着根蜡烛,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是新搬来的,住你隔壁402,叫阿瑶。”
董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住这儿半年,从没见过402有人住,房东说那间房常年空着,因为“有点旧,没人愿意租”。“我……我叫董明,住401。”他接过阿瑶递来的蜡烛,指尖碰到她的手,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董明的生活里多了阿瑶的影子。每天早上,他会在门口看到温好的豆浆和包子,是阿瑶做的;晚上加班回来,公共厨房的灯总亮着,阿瑶会留一碗热汤,说“加班辛苦,喝点汤暖身子”;他失眠时,阿瑶会敲他的门,递来一杯安神的花茶,坐在他的沙发上,陪他听邓丽君的老歌——阿瑶说,这是她妈妈以前最喜欢的歌手。
董明渐渐依赖上这种温暖。他会跟阿瑶说甲方的刁难,说设计稿改了多少版,说小时候和李伟在老家爬树掏鸟窝的事;阿瑶会安静地听,偶尔帮他改改设计稿,她的审美很准,总能抓住甲方要的“温度”,董明的稿子通过率越来越高,连老板都夸他“最近状态不一样了”。
可他也发现,阿瑶有点奇怪。她从不说自己的工作,白天很少出门,402的门总关着,董明从没见过她带外卖或快递;她的手机很旧,是几年前的款式,屏幕裂了道缝,却从不说要换;有次董明去402借酱油,看到她的家里空荡荡的,没有衣柜,没有冰箱,只有一张旧书桌,上面放着一本封皮泛黄的日记本。
“阿瑶,你怎么不买些家具?”董明忍不住问。
阿瑶的手顿了顿,指尖拂过日记本的封皮:“我住不了多久,不用那么麻烦。”她的眼神暗了暗,像有什么心事。
伏笔在李伟来访时被揭开。李伟是董明的发小,在市博物馆做文物修复,周末来民乐里看董明。刚进楼道,李伟就皱了眉:“这楼里怎么有股‘凉味儿’?不是普通的潮湿,是……”他没说完,正好碰到阿瑶从402出来,手里拿着给董明的汤。
李伟的目光在阿瑶身上停了三秒,拉着董明进了屋,压低声音:“你这邻居不对劲!她刚才走过去,我没看到她的影子——强光下影子淡成那样,不是正常人!”
董明愣了:“你别胡说,阿瑶就是普通租客,人很好。”
“普通租客?”李伟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是民乐里老档案里的一张黑白照,“你看,这是1998年住402的女孩,叫林瑶,当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跟你邻居长得一模一样!”
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和阿瑶分毫不差。董明的后背瞬间冒冷汗,他想起阿瑶从不提家人,想起402空荡荡的房间,想起她凉得像冰的手——难道阿瑶真的不是……人?
接下来的几天,董明刻意避开阿瑶,可失眠和偏头痛又回来了,设计稿改了一版又一版,甲方还是不满意。他在办公室晕倒,被送进医院,医生说他是过度劳累,需要休养,可他知道,他是想念阿瑶的汤,想念她陪他听老歌的夜晚。
出院那天,阿瑶在楼道里等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我知道你听了李伟的话,怕我。”她的眼睛红了,“我不是要害你,我只是……很孤单。这楼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董明的心里像被揪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林瑶,1998年住在这里,想考设计学院,却在考前出了意外。”阿瑶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设计稿,画的是民乐里的老楼道,“我一直没放下这个梦想,直到看到你,看到你熬夜改设计稿,像看到以前的自己。我帮你,是想圆自己的梦,也想有人陪我说说话。”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妈妈以前熬的安神膏,能治你的偏头痛和失眠,你拿着。但我有个请求——帮我找到我那本日记本,藏在老槐树下的砖缝里,里面有我跟妈妈的约定,找到后,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懂这些的人(指李伟),不然……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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