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的消防斧劈在青岗岩上时,火星溅到他的工装裤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雨丝混着岩灰粘在他的额角,把额前的碎发泡成一缕缕的,像他此刻的心情——乱得像保护区核心区的藤蔓,每一根都缠着对弟弟陈雨的担忧。
“峰哥,对讲机还是没信号!”护林员小周举着设备在雨里跑,黄色的雨衣被风吹得鼓鼓的,“李伯说核心区那片‘青鳞坡’,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雨弟怎么会跑到那儿去?”
陈峰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消防斧,往密林深处走。靴底踩在腐叶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混着远处隐约的挖掘机轰鸣——那是赵总他们的旅游公路项目,明明划定的施工区在保护区外围,这群人却为了赶工期,偷偷把设备开进了核心区边缘。
他和陈雨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昨天下午三点。电话里,弟弟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雀跃:“哥,我在青鳞坡拍到好东西了!有只蓝翅八色鸫,还有……好像看到了鳞片,闪着光的那种!”
陈峰当时就急了:“你赶紧出来!青鳞坡是老林,李伯说那地方有‘山神蟒’的传说,危险得很!”
“哥你就是迷信,哪有什么蟒?”陈雨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我拍完这段就回去,给你带野生猕猴桃!”
然后,电话就断了。
陈峰是青岗山保护区的老护林员,守了这山十二年。弟弟陈雨是南方林业大学的大三学生,学的纪录片编导,这次暑假来保护区实习,说是要拍一部《青岗山的隐秘生命》。兄弟俩差五岁,小时候陈雨在村口被菜花蛇咬过,是陈峰背着他跑了三里地去卫生院,从那以后,陈峰对弟弟的安全格外上心,连陈雨穿什么鞋进山,他都要检查三遍。
“峰哥,你看!”小周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灌木丛。
雨幕里,一件灰色的冲锋衣挂在荆棘上,衣角绣着个小小的相机图案——那是陈雨的,他去年生日时,陈峰用三个月工资给他买的。冲锋衣旁边,是一个摔碎的相机镜头,镜片裂成了蛛网,里面还卡着半张内存卡。
陈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捡起冲锋衣,闻到上面除了雨水和泥土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像铁锈混着腐鱼,是他在山里巡逻十二年,从未闻过的味道。
“李伯说的‘青鳞蟒’,会不会是真的?”小周的声音发颤,往陈峰身后缩了缩,“我听村里老人说,那蟒有水桶粗,鳞片是青绿色的,能一口吞下个山羊。”
陈峰没接话,只是把内存卡插进随身携带的防水相机里。屏幕亮起,模糊的画面里,首先出现的是赵总的施工队——几台挖掘机正在青鳞坡的竹林里作业,巨大的铁臂把碗口粗的竹子连根拔起,地面被挖得坑坑洼洼。接着,镜头晃了晃,对准了竹林深处,一道青绿色的影子从画面里闪过,速度快得像风,紧接着是陈雨的惊呼声:“卧槽!这么大!”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然后变黑了。
“这群混蛋!”陈峰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消防斧的木柄被他攥得发烫。他早就警告过赵总,青鳞坡是保护区的核心栖息地,里面有多种濒危物种,可赵总仗着和镇里有关系,根本不当回事,甚至放话:“一条蛇而已,就算真有,也给我挖出来炖了!”
雨下得更大了,远处的挖掘机轰鸣声越来越近。陈峰顺着冲锋衣掉落的方向往前走,走了大概两百米,发现地面上有一道深深的拖痕,宽约半米,拖痕里的草都被压平了,沾着和冲锋衣上一样的腥气。
拖痕的尽头,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洞口被藤蔓遮掩着,藤蔓上的水珠滴下来,在地面积成一滩,映出岩洞深处的一点微光——不是自然光,像是某种生物鳞片反射的光。
“雨弟!”陈峰对着岩洞喊,声音在雨里传得不远,只有回声从洞里传出来,闷闷的,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他握紧消防斧,拨开藤蔓钻进岩洞。岩洞不深,却很宽敞,地面很干燥,空气中的腥气更浓了。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天光,陈峰看到岩洞中央,盘着一个巨大的身影——那是一条蟒蛇,真的有水桶粗,身上的鳞片是青绿色的,边缘泛着银光,像极了李伯说的“青鳞蟒”。
而在蟒蛇的身体中间,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穿着灰色的冲锋衣,正是陈雨!
“畜生!”陈峰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举起消防斧,朝着蟒蛇的七寸砍过去——这是他在林业学校学的,蟒蛇的七寸是心脏位置,是最脆弱的地方。
可斧头刚碰到鳞片,就被弹开了,火星溅了陈峰一脸。他这才发现,蟒蛇的鳞片比他想象的硬得多,像一层厚厚的铠甲,尤其是靠近头部的地方,鳞片上还沾着挖掘机的机油,显然是之前被施工机械伤到过,鳞片有些外翻,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皮肉。
蟒蛇被惊动了,它缓缓抬起头,脑袋有篮球那么大,眼睛是琥珀色的,冰冷地盯着陈峰,信子吐得又快又急,发出“嘶嘶”的声响。它的身体微微一动,陈雨的手臂从蟒身里露了出来,手指轻轻动了动——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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