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急诊室,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福尔马林的冷意,钻进陈恪的鼻腔。他刚结束一台六小时的手术,摘下口罩时,下颌线绷得发紧,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不是病人的,是他自己的,缝合伤口时太急,被针头划了道浅痕。
“陈医生,302床的家属又来闹了,说你没给够止痛药。”护士小张抱着病历本跑过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红,“还有,护士长让你值完夜班去老楼304房看看,说是水管漏了,影响到楼下的档案室。”
陈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视线落在急诊室的电子屏上——“剩余接诊量:12”,红色的数字像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睛疼。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三十六小时,从昨天早上八点到现在,只喝了两杯速溶咖啡,吃了半个冷掉的三明治。
“知道了。”他接过小张递来的止痛药处方,签上名字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手腕突然麻了一下,像有电流窜过,眼前的电子屏瞬间模糊,数字变成了一团团晃动的光斑。
“陈医生,你没事吧?”小张扶住他的胳膊,“你脸色好差,要不跟护士长说一声,先休息会儿?”
“没事,老毛病了。”陈恪甩开她的手,踉跄着走向更衣室。镜子里的男人眼下青黑,胡茬冒出一层,左眼下方有块淡淡的淤青,是上周被醉酒的病人家属打的。他灌下一瓶功能饮料,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才勉强压下眩晕感。
老楼在医院的西北角,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红砖楼,现在除了档案室和几个废弃的病房,基本没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陈恪举着手机手电筒,光线在斑驳的墙面上晃出长长的影子,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泛黄的标语:“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
304房在三楼最里面,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陈恪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像过期的止咳糖浆。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铁架病床,床头的输液架锈迹斑斑,地面上积着一滩水,正从天花板的裂缝里往下滴,“滴答、滴答”,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踩着水走到窗边,想看看水管的位置,手机的光却突然照到床底——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影,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头发很长,遮住了脸,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麻杆,皮肤是病态的青白色。
“谁在那儿?”陈恪的声音有些发紧,手电筒的光开始发抖。
人影慢慢抬起头,头发散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某种野兽。它的手指很长,指甲是青黑色的,正慢慢伸向陈恪的脚踝。
陈恪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转身想跑,脚踝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是那人的头发,乌黑的发丝像蛇一样,紧紧裹住他的脚腕,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他低头去扯,头发却越缠越紧,几乎要嵌进肉里。
“救……”他刚喊出一个字,那人突然扑了上来,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嘴,一股腥甜的味道钻进鼻腔,像铁锈混着腐烂的水果。陈恪的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张开嘴,狠狠咬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嗷——”一声尖锐的惨叫,那人像被烫伤一样后退,捂住手腕在地上打滚,头发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强酸腐蚀水泥。陈恪趁机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直到跑到老楼的大门口,才敢回头看——304房的门已经关上了,里面传来“咚咚”的撞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
他扶着墙大口喘气,手腕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挣扎裂开了,血滴在地上,和老楼门口的积水混在一起。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护士长李姐,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看到陈恪的样子,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搞的?浑身是水,还流着血。”
“304房……里面有东西!”陈恪的声音发颤,“一个穿白大褂的,没有眼睛,还会用头发缠人!”
李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钥匙“哗啦”掉在地上:“你……你看到她了?”
“她是谁?”陈恪抓住李姐的胳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姐捡起钥匙,拉着他走到老楼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她的脸:“那是林医生,三十年前在这儿当住院医的。”
“林医生?”陈恪愣住了,“她怎么会在304房?”
“1993年的冬天,医院收了个重症肺炎的病人,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叫萌萌。”李姐的声音很轻,像飘在风里的烟,“林医生是她的主治医生,为了救她,连续守了三天三夜,最后小女孩还是走了。林医生受不了打击,当天晚上就在304房自杀了,用手术刀割了腕,血染红了整张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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