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的后背一阵发凉,想起刚才那人青白色的手腕,还有黑色的液体——那是凝固的血吗?
“后来,老楼就总有人说看到林医生的影子,尤其是304房,晚上会听到哭声,还有撞墙的声音。”李姐弹了弹烟灰,“医院把304房封了,可还是有人能看到她。我刚当护士的时候,值夜班路过老楼,看到304房的灯亮着,里面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在输液架旁边转圈,头发拖到地上,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会缠上我?”陈恪的手腕还在疼,咬过那人的牙齿也有些发麻,像是咬到了一块冰。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李姐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同情,“林医生当年就是因为太拼,又受不了失败,才走了极端。你现在的样子,跟她当年太像了——连续加班,不肯休息,把病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陈恪沉默了。他想起302床的病人,那个患胃癌晚期的老爷子,每次给他换药时,都会拉着他的手说:“陈医生,谢谢你,我知道我这病治不好,你别太为难自己。”可他还是想再试试,想多开点止痛药,想让老爷子走得舒服点,结果却被家属误会。
“我带你去个地方。”李姐掐灭烟,站起身,“去看看林医生的东西,或许你能明白她为什么会留在这儿。”
她们走到老楼的档案室,李姐打开一个铁柜,拿出一个泛黄的病历本,封面写着“萌萌,住院号:”。里面的字迹娟秀,是林医生写的,每一页都记得很详细,从萌萌的体温、血压,到她喜欢吃的苹果、喜欢的卡通人物,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是遗书,只有一句话:“我没救回她,我不配当医生。”
病历本里夹着一张照片,是林医生和萌萌的合影。林医生穿着白大褂,笑容温柔,怀里抱着萌萌,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一朵纸折的小花。照片的背面,是萌萌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林姐姐是最好的医生。”
陈恪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想起自己当医生的初衷,是因为小时候得了肺炎,是医院的王医生守了他两天两夜,救了他的命。他当时就想,以后也要当这样的医生,可现在,他却把自己逼成了一个连休息都不敢的机器,连病人的安慰都当成了压力。
“林医生不是要害人,她只是放不下。”李姐轻轻合上病历本,“她觉得自己没做好,所以一直留在304房,想等着有人告诉她,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天晚上,陈恪没有回急诊室,而是去了老楼的304房。他推开门,房间里的积水已经干了,铁架病床还在原来的位置,输液架上挂着一个空的输液袋,上面的标签已经模糊,只能看到“萌萌”两个字。
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影坐在床沿,背对着他,头发垂到地上。陈恪慢慢走过去,声音很轻:“林医生,我是陈恪,现在也是这医院的医生。”
人影慢慢转过身,还是那张没有瞳孔的脸,嘴角却没有裂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萌萌的病历我看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他昨天画的,画着一个小女孩举着纸花,旁边写着“林姐姐,谢谢你”,“她知道你尽力了,她不会怪你的。”
人影的眼睛里突然流出黑色的液体,不是之前的腐蚀液,而是像眼泪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滴。它伸出手,青黑色的指甲轻轻碰了碰陈恪手里的画,然后慢慢后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
“你该走了,林医生。”陈恪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已经守护她三十年了,该去休息了。”
人影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画,然后化作一道白烟,从窗户飘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房间里的霉味和药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纸墨香,像是有人刚在这里写过信。
陈恪走出304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给护士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调休两天。然后他去了医院的花园,坐在长椅上,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手腕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两天后,陈恪回到医院,整个人像变了个样子。他不再拒绝休息,会按时吃饭,甚至在急诊室不忙的时候,和护士们一起聊聊天。302床的老爷子家属找到他,红着脸道歉:“陈医生,对不起,之前是我们太着急了,谢谢你一直照顾老爷子。”
陈恪笑了笑,递过一张名片:“这是 hospice(临终关怀)的联系方式,老爷子现在需要的是陪伴,不是更多的止痛药,我们一起让他走得舒服点。”
后来,医院决定翻新老楼,把304房改成了“医生纪念室”,里面摆放着林医生的病历本、照片,还有陈恪画的那张画。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医学不是万能的,但医者的初心可以照亮每一个角落。”
有一天,新来的实习生问陈恪:“陈医生,老楼304房真的闹过鬼吗?我听护士姐姐们说,以前有个林医生在那儿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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