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程真的下巴滴落,混合着鼻血染红前襟,在迷彩作战服上晕开成一片暗红的曼陀罗花纹。每一滴雨都带着清迈雨林特有的腐殖质气息,像是无数腐烂的叶片在指尖碾碎后散发出的苦涩味道。她背靠的那棵菩提树粗粝的树皮硌着脊椎,粗糙的表面布满青苔,像无数细小的触手吸附着她的后背。
作战服的纳米纤维已经被湿气浸透,重量增加了至少三倍。最糟糕的是太阳穴处的芯片——那个本该是钛合金散热片的位置现在烫得吓人,像有一枚烧红的硬币嵌在颅骨里。警告窗口在视网膜上疯狂叠加:「核心温度98.7℃」「纳米纤维断裂率37%」「DNA链出现未知甲基化」。每个字符都带着电子噪音的颤音,仿佛有无数只金属昆虫在她脑内振翅。
程真用颤抖的左手摸向战术腰带,指关节因为寒冷而发青。电磁脉冲弹的金属外壳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像一枚被冻结的微型太阳。但当她试图解锁武器系统时,芯片突然弹出刺目的红色窗口:「目标识别:候选容器A」「禁用杀伤模式」「执行回收协议」。那些字符是用她的母语显示的,却带着机械特有的冷酷韵律。
「操...」这个音节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来时,带着血腥味。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雨水顺着睫毛滚落,在视线里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世界——每个水滴里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片段:七岁在警校靶场第一次打中十环、父亲葬礼上飘落的纸钱、芯片植入手术时头顶那盏无影灯的冷光。
最可怕的是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它们像病毒般在神经突触间蔓延——慕青虹十二岁时在实验室偷偷藏起的草莓糖、苏陌在东京街头对着空气打千门暗号的手势、甚至凌明华用钢笔在实验报告上画朱雀标记时,笔尖刮擦纸面的沙沙声。这些记忆带着不属于她的情感色彩,像有人往她大脑里注入了液态的陌生人格。
琉璃心碎片突然在她掌心发烫。这枚传说中能照见真实的古代遗物,此刻正发出脉动般的蓝光,频率与她的心跳完美同步。当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碎片边缘时,那些细碎的切割面突然折射出异常清晰的画面——
五岁的自己站在白色实验室里,病号服下露出细瘦的脚踝。旁边的小慕青虹正踮脚去够通风管上结的冰凌,她们的手腕间连着某种银色丝线,在荧光灯下像液态水银般流动。凌明华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浮上来时,带着录音带特有的轻微失真:记住,你们是同一个灵魂被分割的阴阳两面。她的琉璃化是门,你的芯片是锁。最终只有一人能成为完整的容器。
程真的视野突然变成雪花屏。芯片过热发出的焦糊味中,她看到自己的手臂内侧浮现出淡银色纹路——那些线条像活物般蜿蜒,组成与慕青虹如出一辙的图腾,只是颜色浅得近乎透明。当雨水打在这些纹路上时,竟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是强酸腐蚀金属的动静。
机械化傀儡的扫描声近了。那声音像牙医钻头与指甲刮黑板混合的噪音,每接近一米,她太阳穴的芯片就发出更尖锐的警报。电子眼的红光穿透雨幕时,在空气中留下类似激光笔照射烟雾的红色轨迹。程真数着心跳——还有二十秒接触,十五秒,十秒...
当第一个傀儡的金属手指即将碰到她肩膀时,雨林上空突然炸开一道银光。那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雨滴在空中凝固成钻石般的晶体。慕青虹如流星般坠落的瞬间,程真闻到了臭氧和血腥味混合的奇异香气。她右手的琉璃化部分完全展开时,像一朵由光构成的曼珠沙华,每片花瓣都是锋利的能量刃。
程真!把碎片给我!慕青虹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像是同时从喉咙和胸腔共振发出。程真注意到她说中文时带着微妙的电子颤音,那是声带部分琉璃化的特征。
程真本能后退半步,战术靴踩碎了一截枯枝。芯片显示慕青虹全身72%琉璃化,能量读数超出安全阈值300%——那些数字在她视网膜上跳动,像一群受惊的红色萤火虫。更可怕的是慕青虹右眼的Ω符号,它正在与傀儡残骸中的纳米虫群产生共振,那些银色微粒组成的图案让她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蚁群迁徙。
你怎么找到我的?程真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她看到慕青虹的银纹在雨中形成半透明光翼时,每根边缘都在滴落液态金属。
慕青虹落地时溅起的水花在空中悬停了0.3秒才坠落:S给的坐标。现在没时间解释!她的光翼收拢时发出类似丝绸摩擦的沙沙声,那些由银纹构成的结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边缘已经开始透明化,像被水稀释的水彩。
剩余两个傀儡突然改变战术。它们互相撞击胸膛的动作带着某种仪式般的韵律,金属外壳破裂的声音像劣质棺材板被撬开。当银色雾状微粒组成巨大的七窍锁图案时,程真注意到那些微粒其实是无数纳米虫的尸体——它们的复眼在强光下反射出彩虹色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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