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万籁俱寂。落云镇沉沉睡去,唯有打更人单调的梆子声偶尔划破沉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后又迅速复归平静。白日里浣玉轩前的喧嚣与冲突,仿佛也被这深沉的夜色吞噬掩埋。
然而,在某些阴影角落里,罪恶的触角正悄然蠕动。
顾家大宅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四五条黑影鱼贯而出,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为首者,正是白日里被青鸾一枚飞刀伤了手腕的家奴头子,名叫赵悍。他手上缠着的白布在黑暗中颇为显眼,脸上扭曲着怨毒与急于将功补过的焦躁。
“都给我打起精神!”赵悍压低声音,嘶哑着吩咐,“少爷下了死命令,要么找到那制皂的方子,要么就一把火送那贱人和她的破作坊上天!办砸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身后几个恶奴纷纷点头,脸上带着惯有的狠戾和对顾蟠的恐惧。他们皆是顾家豢养的打手,平日里欺压乡里无恶不作,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谓轻车熟路。
一行人借着房屋阴影的掩护,熟门熟路地摸向浣玉轩的后巷。他们选择从最不易察觉的后墙翻入,那里临近堆杂物的角落,平日里人迹罕至。
赵悍忍着腕间的隐痛,示意一个身材干瘦、擅长攀爬的恶奴先上。那恶奴如同瘦猴般灵巧,三下两下便扒住墙头,探头向内张望。
后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那间充作作坊的灶房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碱味。
“悍哥,没人,都睡死了!”瘦猴恶奴低声回报,语气带着一丝轻蔑。看来那娘们白日的硬气都是装的,晚上连个守夜的都没有。
赵悍心中一喜,又隐隐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但急于立功的心思压过了这丝疑虑。“快!进去!仔细搜那灶房!找不到方子就泼火油!”
几个恶奴相继翻墙而入,落地悄无声息。赵悍最后一个翻过墙头,他武功最高,虽伤了手腕,动作依旧比旁人利落几分。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比白日的皂香更浓烈一些,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淡淡的甜腥气,但并不难闻。赵悍吸了吸鼻子,并未在意,只当是制作香皂残留的味道。
他打了个手势,恶奴们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灶房。瘦猴恶奴率先凑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然后轻轻推了推门。
吱呀——
门竟应手而开,并未上锁!
恶奴们心中更喜,看来真是天助我也!这沈月儿果然是个没经过事的,如此大意!
瘦猴第一个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其余人也鱼贯而入。赵悍留在最后断后,再次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漆黑寂静的院子,确认无异状后,才闪身进入灶房,并反手轻轻掩上了门。
灶房内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微弱的星光照出一些模糊的轮廓。空气中那股甜腥香气愈发浓郁了。
“快!分头找!看看有没有笔记、方子之类的东西!”赵悍低声催促,自己也摸索着走向灶台。
恶奴们开始在黑暗中胡乱翻找,碰倒了瓶瓶罐罐,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响。
“悍哥,这好多瓶瓶罐罐,都贴着纸,看不清写的啥!” “这锅里好像还有东西,黏糊糊的…” “这味道闻久了…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一个恶奴忽然嘟囔了一句,声音带着点恍惚。
赵悍闻言心中一凛,猛地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头晕目眩,四肢开始有些发软乏力!那甜腥的香气,吸入肺中,竟像化作无数细小的钩子,拉扯着他的神经和内力!
不好!中计了!
这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快退!出去!”他厉声低吼,猛地转身想去拉门。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子声音,如同鬼魅般突然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近在咫尺!
赵悍骇得魂飞魄散,猛地抬头!
只见灶房那狭窄的透气窗不知何时被从外面打开,一张绝美却冰冷如霜的脸庞出现在窗外,正静静地“凝视”着房内的他们!正是沈月!她身后似乎还站着那个如同索命幽魂般的灰衣女子!
几乎同时,灶房角落里,几处早已布置好的、混合了磷粉和特殊油脂的暗桩被悄然引燃,猛地蹿起几簇幽绿色的、毫无温度的鬼火!
惨绿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灶房内的一切!
也照亮了赵悍和恶奴们因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们看到,四周墙壁上、柜子上,不知何时被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满了扭曲诡异、似符非符的图案,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如同地狱的图腾,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空气中那甜腥的香气,在幽火燃起后,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愈发浓烈,钻入鼻腔,直冲脑髓,让他们头晕目眩、恶心欲呕的症状骤然加剧!内力运行彻底停滞,浑身酸软得如同烂泥!
“鬼…鬼啊!”那个瘦猴恶奴最先崩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裤裆瞬间湿透,骚臭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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