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玉轩前店,人群虽已渐渐散去,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和香皂清雅的余韵。柜台上的钱箱沉甸甸的,诉说着开业首日的火爆,也见证了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的冲突。
陈贵一边心有余悸地清点着银钱,手还有些微微发抖,一边忍不住透过门帘缝隙向后院张望,既佩服沈姑娘的胆色,又担忧后续的麻烦。
后院中,沈月并未立刻休息。她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目光投向院墙之外,仿佛能穿透那些砖瓦,看到顾蟠狼狈离去时那怨毒不甘的眼神,以及镇上其他各方势力悄然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顾蟠不会善罢甘休。”青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冷静地陈述事实,“今日他颜面尽失,必会报复。其父顾隆昌在县衙的关系,也需要防备。”
“我知道。”沈月语气平静,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感受着那几包药粉的存在,“他在明,我们在暗——至少他目前是这么认为的。但他若以为靠蛮力和那点官面上的关系就能拿捏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需要的,是更快地织网,更快地积累资本和力量,快到他反应过来时,已无从下口。
就在这时,通往前店的小门被轻轻敲响,陈贵略显迟疑的声音传来:“沈姑娘,邻县来的钱掌柜求见,说…想谈谈生意。”
沈月与青鸾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鱼儿,果然上钩了。
“请他进来。”沈月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淡然。
钱商人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迈着方步走了进来。他先是飞快地扫视了一眼这简陋却干净的后院,目光在沉默如冰的青鸾身上略微停顿,随即落在沈月身上,拱手笑道:“沈东家,恭喜开业,生意兴隆啊!方才钱某在前店,可是亲眼见识了贵号货物的紧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钱掌柜过奖了,小本经营,糊口而已。”沈月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冷淡,“不知钱掌柜有何指教?”
钱商人哈哈一笑,自来熟地拉过一张板凳坐下:“沈东家快人快语,那钱某也就直说了。贵号的香皂,确是钱某生平仅见的佳品,潜力无穷。只是…落云镇毕竟地僻人稀,市场有限。沈东家难道就没想过,将这等好物,卖到更繁华的州府县城,乃至…京城去?”
他观察着沈月的表情,见她并无意外之色,心中更有底,继续道:“钱某不才,在邻县及周边几个州县倒还有些渠道人脉。若是沈东家信得过,钱某愿代为经销这香皂,价格好商量!有多少,要多少!保证比沈东家在此零卖,利润丰厚数倍不止!”
他抛出了看似极具诱惑力的条件,等待着沈月的回应。在他看来,一个刚刚起步、又得罪了地头蛇的小作坊主,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条通往广阔天地的“捷径”。
沈月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划动,似乎在权衡。半晌,她才抬起眼,眸光清亮,直视钱商人:“钱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能将生意做大,自然是求之不得。”
钱商人脸上笑容更盛。
然而沈月话锋一转:“不过,这经销之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钱商人笑容微微一僵:“哦?沈东家是信不过钱某的实力?还是对价格不满意?”
“并非不信钱掌柜。”沈月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种与年龄和容貌极不相符的精明与掌控感,“只是我这香皂,制作工艺特殊,产量目前有限。且不同的配方,针对不同的客户,售价和策略也需细分。贸然交由一家经销,恐怕难以将它的价值最大化。”
她顿了顿,看着钱商人略微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再者,今日钱掌柜也看到了,我这浣玉轩刚立起来,便已有恶犬环伺。若是将货源尽数交出,我拿什么安身立命?岂不是成了无根之萍,任人拿捏?”
钱商人心中一凛,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女子看得如此透彻,心思如此缜密。他收起几分轻视,正色道:“那沈东家的意思是?”
“合作,可以。”沈月语气笃定,“但不是简单的你买我卖。钱掌柜若有诚意,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愿闻其详。”
“其一,钱掌柜可以成为我浣玉轩在邻县及指定州府的‘代销商’,而非‘经销商’。我会按约定价格批货给你,但对外,你需标明货源出自‘浣玉轩’,售价也需按我的统一要求来,不得擅自提价或压价,扰乱市场。”
“其二,首批合作,我只能提供中等和下等香皂,数量有限。上等皂及后续可能推出的新品,暂不列入此次合作。”
“其三,货款需现银结算,概不赊欠。且钱掌柜需协助我,在邻县等地收集一些…嗯,市面上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新奇货物、稀有原料,或是某些…特殊人物的动向。”沈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钱商人听得眉头微皱。这条件,可谓苛刻。不仅限制了他的利润空间(代销差价远小于经销买断),还要他帮着打听消息,简直是把他当成了下属渠道来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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