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尊残破的土胚神像,表面忽然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朦胧的白光。那光很淡,如同夏夜萤火,却稳定而柔和。光芒中,神像那模糊不堪的面容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隐约勾勒出慈眉善目的轮廓。
随后,在那朦胧的白光之上,一个淡淡的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女子的虚影,穿着样式古朴的宫装长裙,发髻高耸,面容端庄秀美,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雍容气度。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仿佛由轻烟和月光构成,在破败的庙宇中,散发着宁静而祥和的气息,与厉鬼那扭曲的怨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狗看得呆了,忘记了恐惧,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宫装女子的虚影,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温和地落在二狗身上,嘴角泛起一丝慈悲的微笑。
“孩子,莫要惊慌。”她的声音直接传入二狗的脑海,空灵而清晰,“我并无恶意。”
“你……你是……”二狗声音干涩,几乎发不出声。
“此地乡民,曾尊我一声‘萍娘娘’。”女子虚影微笑道,“我非神非仙,不过是一缕因缘际会,凝聚了此地些许残存香火念力的灵识罢了。依附这土胚泥塑,苟延残喘至今。”
萍娘娘?香火灵识?二狗听得似懂非懂,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平和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你刚才叫我?”二狗迟疑地问道。
萍娘娘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我观察你很久了。自从你来到这山上,入住那道观,我便感知到你魂魄的异常。你夜夜被头痛与噩梦折磨,心神不宁,灵光黯淡……孩子,你可知,你并非那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二狗混沌的脑海中炸响!
并非身体原本的主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疑窦。对“张启”身份的极度不认同,修炼《辰星耀世》时魂魄仿佛被撕裂的剧痛,那些不属于张启的、陌生的记忆碎片……
“我……我不是张启?”二狗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那我是谁?!”
萍娘娘的虚影轻轻摇曳,如同水波荡漾:“你是一缕来自阴司的游魂。”
阴司……游魂……
二狗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你心有执念,牵挂阳世,不肯安心前往轮回。”萍娘娘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你牵挂的,是你在世的父母。你担忧他们年迈体衰,无人奉养,老无所依,故而在阴阳交界处徘徊不去,成了孤魂野鬼。”
父母……老无所依……
二狗的脑海中,那金黄的麦田,那浑浊河水上的古桥,那佝偻的背影……这些破碎的画面再次闪现,这一次,伴随着一种强烈到令他心脏抽搐的酸楚和思念!是了,那是他的家,他的父母!他不是张启,他有自己的根,自己的牵挂!
“我……我的父母……”二狗哽咽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这泪水,不是为了此刻的痛苦,而是为了那被遗忘的、深沉的情感。
“然而,游魂野鬼,难以长久存于阳世,终会消散,或堕为厉鬼。”萍娘娘继续说道,“恰在此时,那个名叫张启的活人,因故濒死——我隐约感知,似与车驾之祸有关,但具体情形,已非我能窥探——在他将死未死、魂魄离体未远之际,你这缕执念深重的游魂,懵懂间被吸引,占据了这具无主的躯壳,得以存留至今。”
占据……躯壳……
原来,自己真的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窃取了他人身体的、不该存在的幽灵。张启的跳楼,或许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因为身体被占据后,某种无法言说的后果?或者,他本身的死亡就另有隐情?
巨大的信息量和身份认知的颠覆,让二狗头晕目眩,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那我……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是谁?家在哪里?”他急切地追问,这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萍娘娘轻轻摇头,虚影似乎黯淡了一丝:“我只是一缕依托香火而存的灵识,并非全知全能。你的名姓,你的家乡,你父母的具体情况,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回忆,去探寻。你的记忆,因占据他人躯壳和魂魄本身的损伤而支离破碎,但那份执念,是你找回自我的唯一灯塔。”
自己回忆……二狗感到一阵无力。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如同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抓不住。
“那……那道观里的泥道士……他知不知道我的事?他传我的《辰星耀世》……”二狗像是抓住了另一根稻草,急忙问道。
萍娘娘的目光投向山顶道观的方向,沉吟片刻,缓缓道:“那位道友……我看不真切。他身上似有迷雾笼罩,但其气息中正平和,并无邪祟之气。他传授你法门,或许……确有助你稳固魂体之意。毕竟,游魂占据活人躯壳,乃是逆天而行,魂魄与肉身难以契合,如同水油分离,痛苦是必然的。那《辰星耀世》引星辰之力,至纯至刚,对你这等魂体,既是滋养,亦是煎熬。它或在强行将你的魂魄‘烙’在这具身体上,其过程,自然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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